城内是稀疏的灯火,城外是无边的黑夜。追杀众人冲出城门才发现今夜的夜比往夜更黑,黑得离开城门的灯火便对面不相见,此时的麻棍子二人虽去得不远却已被黑暗包裹了去哪里还看得见。
众人止住脚步,有人喊:“黄大哥,还追不追?”
赌场主“哼”一声:“狗贼借钱不还又烧我赌坊岂能饶他,打了火把,追!”赌场主命令一声带头抢了插在城门里的火把再次向城外追去。众人声势浩大,足足三二十人打着十来个火把又一窝蜂的向城外追去。
麻棍子急急奔命,性好这些年常哭丧抬棺材知道些茆窍,时时以棺材水和牛眼泪洗目,因此常人难见的黑夜他却能大致看清,他见追兵止在城门口以为能逃过一劫,谁知刚停下换口气追兵又打着火把追来了,麻棍子又急又怕只得迈开步子拼命的向更黑处跑去。
偏偏追兵手持火把而且一个个没有拖累可以放开步伐跑,而自己不仅已累了一天更是背上多了个累赘,跑出三五里地。眼看追兵越来越近麻棍子终于狠下了心想将青竹甩路边去,谁知青竹此时也吓破了胆死死搂着麻棍子脖子不放,甩了数次硬是没甩下去。
麻棍子急了,边跑边喊:“徒,徒弟,你,你快下去,不然咱两,死,死定了。”
青竹听说搂得更紧了,自从刚离家那天在黑夜里遇到钻坟鬼后他对黑夜充满了恐惧,发誓再也不一个人待在黑暗里。
麻棍子甩不下青竹,只得抽回原本搂着青竹的双手变为甩手狂奔,这样速度果然快了不少,至于背上的青竹搂得住便搂,搂不住便听天由命吧。
一个人在黑夜里狂奔,身后跟了一长串火把,沿着山路地形的走势弯来绕去宛若游蛇,竟然速度还不慢。大风山悬崖大石上一具杵着拐杖的骷髅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静静地看着,一直看着这串火把从远处游来,到了山脚,绕一段,最后直接钻进了大风山。
骷髅人立在大石边沿,杵着拐杖,安静的看着,回忆着过往,若非因为他的身体是一具洁白的骷髅必然是一副隐士沉思的模样,他的身体白,即使在暗黑的夜里也能看清骨骼分明,看去好似一架发白光的骷髅,其实没发光,只是骷髅特别白而已。
不知何时骷髅人脚边蹲了个黑色的身影,是一只虎,一只即便在黑夜里也比夜更黑的黑虎,它来得静,未弄出一丝声响,就这么静静地走来,静静地蹲在骷髅人脚边,但骷髅人却是知道了它的到来,虽然他没有回头,但感应到了。
骷髅人伸出一只手抚摸黑色的虎头:“小黑,人真多啊,”声音嘶哑,缓慢,踉跄,不似人声,似乎是他自身的骷髅骨节相互摩擦发出来的声音。
这一声说完听话的对象未做回应,只静静地听着,任由骷髅手抚摸虎头。
骷髅人脖颈间卡擦卡擦的响,他回头看黑虎一眼又说道:“我闭关多年如今出关正是需要补气的时候,不想老天对我不薄,送了许多人过来,呵呵,呵呵呵……”
骷髅人发出刺耳,如破铜般的笑声,这笑声也许连黑虎都难以忍受将头转了过去。
骷髅人继续摸着黑虎的头:“下山去吧,都抓来,一天一个加上洞里的够我恢复元气了。”
说完,骷髅人在拐杖帮助下移动骨架,“吱呀,吱呀”的走了出去,黑虎紧随身边,一骷髅一黑虎渐渐离开大石消失在暗夜里,唯有一阵沙哑破烂的声音传来:
道爷生来非常人,削肉钻土躲轮回!
身死肉消骨还在,功行圆满又一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