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澈牙关紧咬,没说话。
玉沁脸色有些脱力的苍白。
而下方甲板上,苏定远只是口中冒血,动弹不得。
燕康被第五唯我掐住脖子,姜乘虚的剑被第五唯我两指夹断。
在燕康愤怒而无力吼声中,第五唯我弹指,断剑便从他的胸膛洞穿而过。
姜乘虚周身响起海潮之声,并剑指刺来。
第五唯我将燕康一甩,来袭剑气便将这位上将军撕碎。
剑气在离第五唯我一步之外纷纷溃散,风压倒卷,姜乘虚须发皆张,眼眸低沉。
第五唯我轻笑一声,道:“你又败了,去吧。”
姜乘虚眼中渐渐被青白之色笼罩,他仰天一笑,满腔无奈,最终却似释然一般,周身化为漫天剑气,轰然消散。
第五唯我双掌一合,万千剑气皆凝聚于身前,最后无声湮没。
他低咳一声,轻呼口气。
即便姜乘虚是观潮阁的阁主,也非他的对手。
因为他们是宗师,而他是绝顶。
当世绝顶。
这时,阁楼上的苏澈三人亦是落下。
“若非督主,此番我等皆要殒身在此。”紫虚真君说道。
第五唯我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那边,苏澈已经走到苏定远身边,对方气息虚弱无比,如风中烛火。
苏澈嘴唇动了动,他在来时已然想过,是能见到父亲,还是听闻对方死讯,但是,这般见面即永诀,却最令人煎熬痛苦。
玉沁走过来,轻声道:“对不起。”
苏澈摇头。
紫虚真君说的没错,父亲已经死了,现在的,只是执念罢了。
他只是一直不愿意去相信,事实上,在面对对方的时候,自己剑心示警便未停息,这代表着来自对方的深沉恶意,以及真实的杀意。
更何况,若真是父亲,也从不会说让自己将仇怨延续下去。
复仇,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如今,天道遗族,包括李清欢这等失踪的宗师,都死了。
而他们来的二十多人,现在也只剩下了他们四个。
苏澈将背着的布囊取下,打开,里面是断折的蟠龙枪,他将其放到了地上。
这是父亲的,而如今,也要与之告别了。
蓦地,他忽有所感,一下回头。
另一边,只听紫虚真君一声轻斥,接着便是长剑清脆的悲鸣。
她离阁楼最近,而一道身影自其中突然出现,悍然出手。
紫虚真君以剑身挡下,与此同时,第五唯我朝那突然出现之人虚握一掌。
骨骼被压迫的声响传来,那身影前冲之势一顿,而紫虚真君在滑出数步后也是站定,只不过被方才偷袭牵引先前内伤,吐血之后,气机一下虚弱下去。
而当看清这突然出现之人是谁后,场间几人脸色皆是一变。
便是自登上楼船,面对出现诸人皆是平静的第五唯我,都是眼底一惊。
“应笑看?!”他惊讶出声。
对面的,阁楼之下,被天地之力束缚之人,赫然便是失踪的聚义庄庄主,「巨侠」应笑看!
但显然,他跟姜乘虚或燕康这等被秘法操纵,引动执念的人不同。
他是正常的人,或者说,他就是那个江湖里的应笑看。
这一点,从第五唯我的神情中,便可看出。
“前辈。”苏澈和玉沁走到紫虚真君身边。
“无事。”紫虚真君摇头,随即传音道:“保护好自己,若事不可为,就走。”
苏澈一愣。
“十年前我与应笑看交过手,落后他半招,这些年来,他因江湖事而劳烦,我却能安心修行,自忖再战,定能胜他。”紫虚真君沉声道:“但他方才那一拳,拳劲大不相同,如今修为,怕是两个我都非他对手。”
苏澈心底一惊。
“这一切,都与你有关?”那边,第五唯我.问道。
“不错。”应笑看坦然点头。
第五唯我皱眉,觉得难以置信。
毕竟,聚义庄就在神都一侧,可以说,对方完全是在自己眼皮底下。
聚义庄里当然有朝廷的探子在,毫不夸张地说,对方跟哪些门派有来往,甚至做出的一些决定,他都知晓。
那么,对方是如何做到跟天道遗族扯上关系,甚至是经营这一切的?
应笑看微微一笑,双臂一震,束缚他的天地之力便一下溃散。
第五唯我见此,眼神微凝。
他是天地神桥之境,以他修为,方圆百丈的天地之力,他皆可随意调动,方才看似是随意一掌,却是来自天地的压迫,便是宗师,想要挣脱都极为不易,更何况自己现在并未松懈。
但应笑看,只是振臂间便将天地之力破去。
这份修为,让第五唯我有了一丝压力。
他之前还想,自己此前在神都,当生出要往东海而来的念头时,那般突然的心悸源自何处,方才即便是面对老对手姜乘虚,他都可以从容以对,但现在,当应笑看出现之后,他终于感觉到了不同。
先前的心悸,原来是应在这。
他笑了笑,生死之间,这才有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