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顶峰时期的梁山的整体及综合实力,还要比建立政权后并占领小半南方的方腊弱那么一丢丢。
没招安之前,宋朝廷之所以暂时拿梁山没办法,是因为地理问题,八百里水泊,前期的梁山还能自给自足,到了后期,人一多吃喝就成了问题。
而且梁山还没有群众基础,安居乐业的老百姓是相当反感这种绿林强盗的。
要知道,赵宋朝廷通过善待士大夫阶层的为国政策,由上至下的掌控天下,进而凝聚民心,是向心力极为强盛的一个朝代,整个北宋年间,发生了不下百次农民起义,没有一次成功,到了南宋末年,被蒙古灭了,且都还有十万人跳海殉国,可见宋朝是多么的得人心。
所以,想靠着八百里水泊及周边贫瘠的产业链来养活数万张嘴,这几乎是不现实的,前提要活下去,必须得尽早谋出路。
何况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把周围的老百姓逼急了的话,可不再是对付祝家庄、扈家庄、李家庄那么简单了,而是举目望去,全是与之对立面的各家庄。
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名声一旦搞坏了,都不用朝廷来围剿,自己就可能随时崩盘。
故而梁山之所以能在国家机器面前硬撑几回合,乃是天时地利以及形势与政策使然。
地理已经说过了,天时也不说了,懂得一点历史的都知道,北宋末年那个乱啊,那个风雨欲来的紧张气氛呼之欲出,西夏、辽国、金人,可谓你方唱罢我登场。
而且宋朝的冗员冗官冗兵冗费乃至吃空饷的问题已达到了极其严重的地步,在这种积重难返的窘困局势下,能抽得出平定、镇压内部匪寇作乱的力量明显薄弱。
而且赵宋朝廷的策略一向是息事宁人,以能用钱来解决的决不诉诸武力。
流行本的《水浒》的宋江也是看清了这一点,所以才迫不及待地选择招安,因为如果不积极融入体制内的话,人心向背,必定失败。
资源有限,梁山迟早要玩完,手底下的小喽啰们又嗷嗷待哺,一旦濒临饥饿线,必然会面临崩盘,死后还要背上骂名,宋江好歹也是标榜自己忠孝的人,怎么可能败坏自己的名声,跌入万劫不复之地。
即便是古本《水浒》,虽然没有招安,但亦没有颠覆造反、革故鼎新。
晁盖是个理想主义,而宋江则是现实主义的人。
宋江心里明白,梁山终究是一群乌合之众,能侥幸地扛过几次朝廷的征剿大军,已是十分艰难,宋朝的主力军全都布防在边疆,西边防西夏,北境防辽国,南方还有一个大理,内部盗贼蜂起,还有除梁山外的方腊等三大寇免费策应,分担压力,用四面楚歌来形容大宋的处境也不为过。
宋朝在左支右绌的困局下,抽调出来的剿匪军大多是厢军。
什么是厢军?就是地方招募的杂牌部队,战斗力可能还不如一些杀人放火、啸聚山林的土匪。
所以大家因此明白了吧,水浒的赵宋朝廷对付梁山从始至终都没真正的使劲、用力,因为朝廷的“力气”已经被分散了,所以没能及时的、有效的扑灭四大寇,朝廷的“一双手”,对付四大寇,分别只用了一根手指,而四大寇均拽成了拳头,当然能够威风一阵子,可一旦朝廷缓过劲来,回身就能把四大寇一脚脚踩死,方腊等三大寇就是例子。
话说回来,历史中的方腊是童贯率兵剿灭的,而水浒中的征三大寇,则是以梁山兵马为先锋,朝廷厢军为主力,几乎是势如破竹便将三大寇给铲除了,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由此可见,朝廷甚至不用挪脚,只需腾过一只完整的手来,使出一只手臂该有的力量,就能轻松摁倒四大寇。
宋江打的旗号是替天行道,而皇帝自称天子,无形中就矮了一头,只要这个天下还是他赵官家的,你宋江还能反了天去?
两宋时期可不是魏晋南北朝那个随随便便一个手握重兵的将领就能以下犯上、僭越称帝的混乱年代,在历经五代十国这个皇帝如马桶般的糜烂期,遂又重新回到儒家理学引领风骚的时代,几乎没有黄巢之流滋生并坐大的土壤。
直到唐朝末年都还是门阀士族把持着朝野资源分配乃至社会大部分的上升阶梯,等级森严,讲究门第,所谓崔、卢、李、郑、王五大豪族世家,排第一的崔氏比皇室还要傲娇,李世民的儿子能娶到崔氏的女儿那都已经属于是高攀了,腆着脸人家还不乐意,庶民便是命贱如泥了,金字塔型的上下阶层,每一道门槛都犹若天堑般难以逾越。
自隋唐以降,直到宋朝,华夏才能真正的做到寒门出仕子,才打破了门阀士族上千年的垄断体制,普通人能当官,意味着上下阶层流通,不会导致阶级固化。
而这个时候的人们也不会把考取功名当作人生的第一目标,因为商人不再受歧视,有一部分人选择了经商,走上了发财致富之路,这意味着包容性和经济发展的多样性,从农业社会向前迈进了一大步,极大的降低了类似黄巢这种人的支持度并提高了反叛者的造势风险。
正所谓,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
常言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这个道理能用在王朝更迭,也可以用在梁山这个土匪窝。
宋朝的人民幸福指数是相当高的,如此便也决定了梁山如果一条道走到黑、不尽快调整发展道路并规划未来方向的话,在这个朝代乃至九州天下是不会有什么作为,甚至连底层都不被接受的。
而梁山又没有固定的经济来源及生力军补充渠道,必然会导致其上层领导核心的稳定性、持久性和掌控度的分歧散乱乃至最终的离心离德。
反观赵宋朝廷则完美地从官本位延伸到工商农业并一把抓,加强了整个社会的柔韧度和反弹可控性,宋朝可谓是彻底贯彻并落实了科举制的华夏汉人为主之正统国度,掌控“笔杆子”的能力比汉朝“独尊儒术、罢黜百家”还要生猛且厉害。
文人士大夫阶层拥护赵宋朝廷的忠心程度,完全不啻于春秋战国时期的门客与君主。
刀笔谓之史,有时候,笔墨比刀还要历久弥新且入木三分。
宋江又正好是个小吏出身。
利刃能够结束一个人的生命,但文字却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灵魂。
这种前所未有的变革所生发出来的公民福利,使得整个宋朝的社会无比协调、整合且相对公平,士农工商水乳交融般密不可分。
华夏的老百姓第一次感受到了身为国民的应有待遇,在这种和谐的氛围下,宋江、方腊这类不正当的、师出无名的、更毫无大义可言的叛逆份子,几乎是生存不下去的。
但不过秉公而论,方腊确实要比宋江高明许多。
方腊利用的是古人迷信的心里,妖言惑众,蛊惑人心,通过主导他人的思想来控制他人的身体,政教(和谐)合一,再从信徒中培养大量的武装力量,势力结构可谓三位一体,吸纳的信徒即是后勤资源和生力军。
《倚天屠龙记》大家都看过吧,方腊其实就是明教的祖师爷,所谓的明教其实就是拜火教或祆教的一个分支而已,统称为摩尼教。
后来又融合了道教和佛教的一些理论知识(还懂得博采众长……),遂发展出一个铁头娃、愣头青似的白莲教,这个宗教有点方,从宋末开始,直到民国,跟谁都过不去,宋时反宋、元时反元、明时反明、清时反清,可谓造反专业户,神奇的是还从未被连根拔出,至今还存在着,仿佛一窝打不完的小强。
伟大的领袖曾说过:在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赵宋朝廷的问题出在,对外的战略上“藐视”得有点过了,对辽时严重低估了对手,还有就是重文轻武,联金击辽的时候那个丢人现眼,狼狈不堪。
在对辽及对金的局部战役战术上又极其松散、白痴且颠三倒四的。
这两条,宋朝一条都没做到。
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遂满盘皆输,难免导致一败涂地,然后自此一蹶不振。
之后便有多大脸现多大眼,几乎丧失了所有一切泱泱上国的尊严,接连输掉了翻盘的底蕴,随之山穷水尽万劫不复。
后果就是遭受几乎亡国灭种的靖康之难,而后更是被直接被驱赶到了南方,成了偏安一隅的龟儿子、小朝廷,向金称臣叫爷。
但在对内的战术上还是相当明智且精确的,要不是出了蒙古这个马背上横扫世界的BUG,赵宋国祚至少还能延缓一百年都不是问题。
要知道,宋朝主力军的战斗力可不弱,欧亚大陆上其他大大小小的国家族群在蒙古铁骑面前都撑不到十年,一路摧枯拉朽般碾压,而看似孱弱的宋朝竟然能坚持五十多年之久,很了不起了!
这么一对比,梁山等四大寇的实力跟赵宋朝廷的差距就相当明显了,倘若朝廷倾半个国家之力围剿加坚壁清野的话,那些乌合之众怕是不堪一击。
而《水浒传》原著中,赵宋朝廷则是实施了以寇制寇的策略,亦也是收效显著的,且快准狠。
......
最后一个疑问,龙虎山上清宫伏魔殿的那个地窟隧道到底通往何方?另一端的终点,是哪里?
欲盖弥彰、掩耳盗铃?
仙界还是地狱?抑或乃高纬度的上界?神灵的所在吗?
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和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