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尼拉我熟,阿卡普尔科是什么地方?”
听了老板的论断,龙五和高健雄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说到底还是吃了读书少的亏。
“阿卡普尔科是墨西哥中部太平洋沿岸的一个港市,你们就理解为首都墨西哥城的外港好了。”顾鲲也乐于给下属扫盲,便娓娓道来,
“从1565年西班牙人打通全球白银循环开始,一直到1815年,波托西银矿濒临衰竭为止。当时全球的贵金属贸易循环是这样的:
西班牙殖民者从波托西开采了美洲白银、从中南美先沿岸运到最适宜横渡太平洋的阿卡普尔科港。然后再在阿卡普尔科加上一些当地从玛雅、阿兹特克文明那儿掠夺来的黄金,一并运到马尼拉。
而郑芝龙、郑成功这些大明海商,会把茶叶、瓷器也卖到马尼拉,在马尼拉换走西班牙人的美洲金银。然后马尼拉商船再走印度洋航线、把茶叶瓷器卖回欧洲。
之前我们在兰方近海、爪哇海捞到的那些船,都属于这个全球贸易链的第二环,也就是那些已经把金银花掉、进完货的船,所以船上都是茶叶瓷器。
而今天这条沉船,恐怕是属于上述贸易链的第一环,也就是运金银岛马尼拉去的,所以船上才会有那么多银币。”
“一船都是银币?!”所有人瞬间血压飙升起来。
卧槽,老板这运气……太特么逆天了。
哪怕是忠诚度最高的手下,也忍不住一阵心旌动摇,而那些相对没那么铁杆的,已经彻底陷入了羡慕嫉妒的意淫。
幸亏海上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大家也就只敢想想。
顾鲲的直觉,已经让他感受到了氛围的变化,说的玄乎一些,就是能感受到“杀气”。
他恰到好处地安抚:“也没那么夸张,我少年的时候,出于好奇研究过西班牙运银船的资料,历史档案上记载的美洲银船报关载量,也就五六十万银比索而已,黄金则很少。
而且因为墨西哥鹰洋存世太多,所以大家别对银币的文物增值价值抱有太大期望,估计这些银币只能比目前的银价行情稍微贵一两倍出货吧。而银子现在有多不值钱,大家也是知道的,925工业银都才3块多人民币一克,何况墨西哥鹰洋里的银含量连900都没有。”
听了这番话之后,大伙儿的心态稍微平衡了一些,但心思很快都转入到了心算上。
数学稍微好一点的,已经估算出老板所说的运银船价值了。
“墨西哥鹰洋的面额一般有两比索和五比索面额,每比索是16克重,含银九成就是14克4.50万银比索的含银量就是720万克,7点2吨……那也太少了吧?一条一千多吨的大型盖伦帆船,才运了不到10吨硬币?”
顾鲲也看出了大伙儿的疑惑,便开诚布公地作秀:“高哥,你去我船长室里,左手第二个书柜里,把那个装档案的书盒拿过来。我之前读过的古代航海贸易档案复印件,都在那里面呢,应该有相关记载的。”
高健雄连忙回船长室,不一会儿拿过来一个铁盒子。顾鲲喊了几个核心心腹围坐下来,一起翻看搜寻。
这些资料是关于各行各业的古代商船贸易信息,运银船只是其中很小一个例子,高健雄翻了七八份才找到,所以也不虞有人觉得顾鲲是蓄意而来。
高健雄跟龙五一起看,一边坦荡地分析:“原来真的不到十吨,想想也对,毕竟每年要派好几条船,金银那么值钱的东西,怎么可能有更高的产量。
这么算的话,50万银比索,按银价算就是2200万人民币左右,如果鹰洋银币能比银子本身价值溢价一两倍,那就是四千万到六千万……”
龙五想了想,颇为不解:“这么算的话,也没比之前我们在爪哇海捞到的那些船值钱很多倍嘛。怎么会这样?看档案上的资料,当年的行情,郑成功要运来几千吨茶叶,才能换走几十吨银子。可是现在,居然价值差不多……”
顾鲲笑道:“脑子没转过来吧,那是因为瓷器这些东西,随着历史带来的增值,远远超过了银币。明朝的青花瓷放到现在,能增值几百倍,而明朝的墨西哥鹰洋放到现在,才增值几倍。
而且郑成功赚的毕竟只是当时全球贸易中的一小部分:茶叶在马尼拉的价格,跟最后运到阿姆斯特丹的价格,在17世纪至少是相差15倍。到了阿姆斯特丹,一斤银子就只能买几斤茶叶了。”
顾鲲解释这么多,也是为了安抚士气,统一一下作业前的思想,所以他也不想更多废话。
“行了别问了,开工吧!龙五,这次你潜水引路。高哥,你先在船上控制,我坐有线潜航器下去看看,顺便先看看能不能把重要的箱子搬点儿上来——许虎,你就负责看着堆场,捞上来的货都集中起来,谁也不许私自拆箱查看。等我回来一起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