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决定跑路的时候,陈明诚根本都还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甚至都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一直觉得自己做的只是合法合理的商业炒作——炒燃油期货,在大洋国和布列塔尼都是很正常的贸易,伦敦期货市场每天那么多人在炒呢。
他都不炒期货了,而是炒现货,这应该比期货更加“实体经济”吧?这是多么令人尊重的实业家!
但是,不管他自己觉得自己多么正当,不管他因为这次的生意时间上太仓促、以至于让他没来得及了解清楚华夏相关法律和政策。
当他发现自己要联系的利益相关人都联系不上、账户也被暂时冻结时。
本能告诉他,先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种时候不能讲道理硬扛。跑了慢慢再搞清楚,有机会翻身的。
冲出在粤州番禺下榻的酒店,他带着女助理,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去特区。
94年,国内还没哪个出租车司机见识过“直接打车跑长途去临近城市”的土豪。
所以司机接到这个活儿的时候,震惊地提醒了一句:“这100多公里呢!打表我都不干,回程接不到活的!两块四一公里!”
“我按200公里算给你!五百块!”陈明诚直接洒出五张百元大钞。
司机:“还有往返高速过路费!”
陈明诚都懒得再问过路费是多少,又甩了两张一百块,只当单程就要一百高速费。
而事实上,这点距离才二三十块高速费。
出租车司机看着七张大钱,立刻闭了嘴,肾上腺素飙升,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
一个半小时后,陈明诚来到特区港区,然后按约定地点找到了一条小艇,突突突就出海,行驶了短短几公里,上了那条在海面上待命的他自己的船。
他从来不让自己作为后手的船进码头等待,因为进了码头的话,紧急情况时容易被控制、限制出航。而一直在海上飘着兜圈子,就不怕了。
“赶紧开船!先看看风声,没人巡查临检阻挠的话,就直接出海。有麻烦的话,先在香江近海躲躲!搞清楚情况再走!”
陈明诚登上甲板,忍不住擦了擦汗,一叠声地吩咐。
几秒种后,他才意识到气氛安静得过头了,船上那几个手下,都低眉顺目地面面相觑,一动不动。
“陈总,不好意思了,作为华夏人民的朋友,爱国华侨,我觉得我想见义勇为一次,热心扭送你去有关部门。”
船舱里转出好几个人影,为首的正是顾鲲,他左右两边还站着龙五和高健雄,以及其他几个彪悍的壮汉——那都是许虎等转业后刚被顾鲲招募的员工,他们一两个月前,都还在威沙群岛驻守服役呢。
“陈明诚,你挖有计划的商品经济的墙角的罪行,已经昭然若揭了,最好不要反抗!任何薅社会注意羊毛的罪人,都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的!你的船员都已经被我们控制了!”高健雄义正辞严地警告。
他本来就是战场上经过血火洗礼的,跟越南人干过仗挨过枪。在岛上那些年还要鼓舞士气、凝聚手下士兵人心,说话自然有一股凛然威严。
他前几天才刚刚办完一切退伍转业手续,想跟着顾鲲干点利国利民的大事,当然要好好表现了。
半个小时前,他们抢在陈明诚之前,坐着快艇强行靠帮了这条几百吨的快船,然后上船轻松一顿拳脚,就把陈明诚的人都放翻控制了。
陈明诚在兰方虽然有势力,但是他来华夏还是不敢带管制武器的。而只靠拳脚和冷兵器的抵抗,他手下这些人根本不够顾鲲龙五和高健雄收拾。
“你们……你们是华夏的便衣人员吗?这条船是注册在兰方群岛的,属地管辖权属于兰方!你们竟然上兰方船使用暴力扣人……你们……你们不怕引起国际纠纷么!”
陈明诚已然慌了手脚,一双绿豆眼疯狂乱转,试图能说点啥挤兑的话,就先试试再说。
可惜,这种抵抗毫无意义。
顾鲲冷笑着回答。
不是回答陈明诚,而是回答他身边的雇员:
“你们不用怕,不会引起纠纷的,我是兰方人,我只是以热心华侨的私人身份,来‘扭送’,扭送知道吗?唉,所以说你们跟着我办事儿,也要多学法。普通热心群众,把坏人送去,就叫扭送。至于你们,是我的雇员,所以你们也是临时听命兰方雇主,协助扭送。咱可不会在兰方船上执法。”
龙五和高健雄频频点头,作醍醐灌顶状。
老板就是牛逼,做生意牛逼,揍人牛逼,懂法律也牛逼。
陈明诚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顾鲲呢。
牛虻不可怕,就怕牛虻有文化啊。
眼看着龙五走上前,把他一拳放翻在地捆起来,陈明诚彻底绝望了,挣扎着最后狂叫:“顾鲲!你也贩卖便宜油了!你得利也有好几十万。你现在陷害我,那也不过是两败俱伤,你别指望立功了就能洗脱自己!华夏可没有污点证人。”
天地良心,陈明诚是真没想到,顾鲲会以这种方式出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