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这次到底是去哪儿呢?”龙五忍不住问。
陈丽却比丈夫更小心一些,在旁边扯了扯他的袖子:“少问几句,船长自有安排。”
出海之前,顾鲲什么都没交代,有些神神秘秘的。但因为他预支了薪水,雇员也不好多问。
现在已经到海上了,也就无所谓了。
顾鲲正要回答,驾驶舱门却开了。原来是顾盼看腻了海景,就从瞭望台下来避避风。
顾盼自然是大大咧咧打断了三人的闲聊:“哥,我刚出海前就想问了,你为什么不让刘叔帮你把油加满啊?”
顾鲲也就顺势先回答妹妹:“咱兰芳不产油,都是从砂劳越或者文莱进口,所以贵。华夏的油价,本来比我们还贵两成,但1月份汇率双轨制取消后,人民币贬值了四成,油价没变,这就比我们便宜了。所以,咱到粤州卖完海鲜,回程的时候再加满便宜油。”
顾盼毕竟才上高一,顿时觉得哥哥人生经验太丰富了:“那以后华夏油价也会调整的吧?等他们涨价之后,我们是不是就要回国加油?”
顾鲲略有顾虑地看了旁边二人一眼,还是回答了:“到了那时候,咱回程的时候就在海上绕一绕,找文莱船加油就好了。文莱的GDP八成都是靠石油,那儿油比咱便宜15%。”
陈丽心中一凛,知道船长这算是顺势回答了他夫妻俩的问题。
龙五比较耿直,直接就出言劝谏:“船长,原来您是打算去华夏卖海鲜?这真是万万没想到啊。那里的人很穷的啊,连茶叶蛋都吃不起,怎么买得起名贵海鲜?你这不找赔本呢!”
陈丽连忙拉住丈夫:“怎么说话的呢!说不定船长自有妙计,你懂什么。”
龙五:“再有妙计也碍不过事实啊,你忘了爸妈平时跟咱说、华夏有多穷么?”
这番话倒是让顾鲲颇感意外。
他前世跟龙陈二人共事时,倒也没了解过对方的立场和三观、家庭背景。
现在听起来,似乎是对华夏的富强程度,颇有成见呢。
顾鲲冷冷地吩咐:“看来,令尊令堂对华夏有些误解啊,大家都是汉人,我倒是没想到。不过你们薪水都已经拿到手了,轮不到操心那些。你们只要确保我怎么说,就怎么干。”
陈丽看顾鲲脸色不好,连忙私下里拉着顾盼到一边,陪笑解释。
……
几分钟后,船尾甲板,陈丽陪着小心,跟顾盼坐在一起看海。
她拿着两只刚煮熟的皮皮虾、把壳剥好,还准备了辣油蘸料,讨好地请顾盼吃。
皮皮虾是龙五刚才随手钓的。
90年代吃皮皮虾的风气还没火起来,南洋热带海域到处都是皮皮虾。
陈丽低声下气地解释:
“顾小姐,刚才咱也不是故意顶撞船长,你有机会帮解释解释。我们真没恶意,就是怕船长大老远跑到个穷国,海鲜卖不出价钱,赔了本。”
“没事儿,我知道你们没那么多坏心眼。”顾盼吃人嘴短,就大包大揽应承了,吃完还嗦了嗦手指。
海上不捕鱼的时候,确实比较无聊,顾盼也指望跟前辈多聊聊,涨涨经验。
陈丽看顾盼好说话,就攀谈起来:
“我是兰芳本地人,其实没什么成见,听说这些年大陆也越来越开放有钱了。我老公一家,主要是喜欢听湾湾的宣传口径——那些媒体你也知道的,都是逮着大陆不好的例子说。”
顾盼好奇道:“他们为什么会偏听偏信呢?”
陈丽叹了口气:“他们是新移民。我公公解放前是小诸葛白司令的兵,50年部队在桂西溃散后逃到越南,被法军缴械遣送到西贡富国岛。
我老公就是在西贡出生的。75年美军从西贡撤退的时候,他们又坐黑船逃到兰芳——所以他家其实是逃了两次,虽然血统上确实是汉人,但难免对北方人有点成见。”
“原来是这样。”顾盼才上高一,并不关心政治和历史,也就当故事听了,准备一会儿劝劝哥哥。
大家都是华夏人,一时偏听偏信没什么,知错能改就还能挽救。
这边聊着聊着,距离出海大约也有两个小时了,扬声器里忽然传来顾鲲的吆喝,打断了她们。
“发现鱼群了,准备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