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封泉只当自己是躺着休息一会儿。
不一会儿,金属碰撞声停下,其中一个医生阴森地笑了一声,犹如虔诚的信徒捧着什么圣物一样,从封泉腹部举起一颗还散发着热气的血淋淋的肾脏。
“还有……一个,……还有,心脏……肝脏……肺……肠子……”
穿着隔离衣的人声音沙哑,又带着些锐利阴毒。仿佛要把被谈论的器官全部挖取出来。
另一个医生接过那颗热乎乎的肾脏,走到有灯光的墙壁,把那颗蚕豆形的脏器按到墙上,取了一颗钉子按下去——
“噗呲”一声,一小股血浆从肾脏里面涌出来。他又拿出一个小铁锤,开始砸起钉子,把肾脏镶到墙上。
“咚。”
“咚。”
“咚。”
仿佛一下下不是砸到墙上,而是砸在他还好好躺在肚子里的那颗肾脏上。
封泉:……
演技太好,要不是他没感觉到疼,几乎都要相信了。
他知道,阴灵并不能主动损伤人。
天地袭精为阴阳,精气为人。
正常情况下,所有人都为正气所充盈,邪祟不能近身。而若是受惊神涣,鬼物邪气便可趁虚而入。
如果躺在这里的人被这场景和两只鬼魂吓到,那么两个“主刀医生”从他“腹部”拿出的脏器,可就不是单单用鬼气捏成的,而是真实的他自己的脏器被剥离了。
畏则心乱,心乱则神涣,神涣则鬼得乘之。
不畏则心定,心定则神全,神全则沴戾之气不能干。
……总之封泉就躺着静静看这两只鬼演戏吓自己。
两只鬼做戏做得很完全,忙忙碌碌地取走了所有能在不马上危及人生命情况下能拿走的脏器,便拿过线来开始为封泉缝合伤口。封泉便见他们举着镊子夹着针缝合并不存在的伤口,感觉那些病例都弱爆了,这才是真正的中医诊断里所描述的“撮空理线”。
手术完毕,两个主刀医生推着躺着封泉的手术台动起来。这个房间已经不止是一个房间,反而凭空延伸出一条走廊;过了走廊,又是一扇门。
而在推着封泉走的过程中两个医生嗡嗡地说着鬼语:
“怎么办,他坚实得很,打不开,吓不了他。”
另一个说:“去里面,那人在里面。”
说着竟然还打了个哆嗦,说起“里面那人”十分惧怕的样子。
封泉心道,终于要迎来正主了么。
终于,推着封泉的鬼影越来越淡,他的身体连带着身下的床被怨气汹涌的黑云吞没。
*
汹涌的黑暗吞噬周围的大半景物,二胖缩在唯一幸存的墙角拐角处战战兢兢往外探着头。
拐角那边是黑沉沉的颜色,仿佛是所有东西都被它给吃掉了,里面有一张大嘴。而更令他惊惧的是,黑色里面不断伸出阴气组成的手,朝着他张牙舞爪而来。
而在这被黑暗笼罩这的走廊上,隐隐约约似乎有人影在移动。瘦骨嶙峋的躯干,身上几乎不见什么肉,像是风干了的干骨头。他们都穿着病号服,表情麻木地在走廊上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二胖觉得,它们就是在寻找自己。
它们极其垂涎这里的唯一一个生人,挣扎着想要靠近。
二胖眼睛不敢闭,生怕自己一闭眼就要被它们抓进去吞吃掉。为了壮胆,只能使劲回想封泉交给他的护身咒,手紧紧捂住嘴,同时嘴里用气音念叨:
“我身倚太山,太山护我身……”
下方的一只手已经快要触碰到二胖的脚踝,忽而一抹金光亮起,瞬间把这只手爪消融。阴气无声地痛呼起来,颤抖着后退了一些。
不过这些景象并没有被全神贯注看着外面的的二胖看见。
他绞尽脑汁回想,同时念念有词:
“……护我身……上、上元将军唐护吾身,中元将军葛护吾身,下元、下元将军周护吾身……封泉将军护吾身,封泉大哥护吾身,封泉爸爸护吾身QAQ”
忽然仿佛是一抹清风游过,二胖觉得自己将要被逼窒息的感觉一下子消失;反观对面那一大片黑暗,遇到了什么莫大天敌似的倏地潮水一样退下,在三个呼吸之间已经变浅、消融,那些行走的游魂也尖叫着躲入黑暗中。
二胖惊喜地瞪大眼。
“我去,原来宝剑的符咒这么管用!是不是得要封泉爸爸的名号才能吓退你们?哈哈!”
他早就忘了刚才的恐惧,小人得志地叉腰大笑。
只是忽然声音一滞,身体倒下去,躺倒在地上睡着了。
一抹长袍的衣摆从转角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