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被林厌看出来,老人家顿时有些感动:“不用,不用,你们都忙……”
林厌咬了一口馒头笑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您不告诉我,我就去跟余杭说。”
“唉,你这孩子,好好好。”宋母无奈,只好从桌上的电话薄上扯过纸笔,颤颤巍巍地写下一串数字给她。
“到时候多少钱,阿姨再给你。”
林厌把纸条收好,关于钱的话题模棱两可就过了。
眼看着快到了八点半,宋母换鞋准备出门了,宋余杭从洗手间出来。。
宋母回头看着她俩:“中午回来吃饭啊,你姐也过来,我现在就去买菜去。”
宋余杭不着痕迹皱了一下眉头:“不了,妈,中午我和林厌在外面吃。”
“诶,你说你大周末的不回家吃饭,浪费钱,算了算了,看你吧,难得见你带朋友回家一次,好好玩,听见了没?”宋母一边数落,拿起钥匙出了门,宋余杭拖长声音应了一声。
林厌咬着勺子看她:“不对劲,提到你姐的时候你皱了一下眉头。”
女人,不,女法医的直觉还真是敏锐啊。
宋余杭失笑,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你也不对劲,我观察你的神情,你今天应该有什么想要去做的事。”
林厌轻轻抿唇笑了一下,又不想让她太得意,故意板起脸:“那还不快吃。”
两个人边吃边谈。
林厌把宋妈妈失眠的事告诉了她。
宋余杭拧着眉头:“我说我有时候夜班回来了她还没睡,一直以为是在等我呢,原来是这样,林厌,谢谢你,约好了告诉我一声,到时候我陪妈妈去。”
林厌搅着碗里的醪糟,因为“谢”这个字心底一暖,略微弯了一下唇。
“你工作忙,家里又没人,还是得多关注关注阿姨的身心健康。”
像这样亲人接连去世带来的打击,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的,宋妈妈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却并不代表她的心里不会留下什么伤痕。
宋余杭点头:“我知道了,会抽时间多陪陪妈妈的。”
末了,她又小心翼翼看着林厌,伸出手把她空在桌上的手握进了掌心里。
“那你呢,林厌,需不需要……再去看一下医生?”
林厌扯了一下唇角,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凉了,快吃吧。”
说罢,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宋余杭欲言又止,终是没开口,吃完饭主动跑去洗碗。
林厌则拉开了她的衣柜,端详着形形色色的衣服,挑一件,皱眉,扔一件,不一会儿床上就堆满了一大堆衣物。
林厌泄气了,得,看来今天第一件事是得去买衣服了。
宋余杭洗完碗擦干净手,看得好笑:“走吧,林大小姐先随便穿一件,我们出去买。”
***
“这个,这个,这个我也要,通通包起来。”
林厌试完衣服,看见合适的就买,站在柜台前指点江山,刚准备结账的时候,宋余杭把自己的卡递了过去。
林厌推回去:“不用,我自己付。”
“刷我的。”宋余杭直接把卡递给了柜姐,对方看她一眼,再看看林厌,从善如流地接了过来。
“好的,一共是三万六千四百八,请您确认一下,在这里签个字。”
宋余杭执笔签字,林厌砸吧了一下唇:“想不到你个小警察还挺有钱的,说,是不是贪|污|受|贿了?”
宋余杭白她一眼:“说什么呢,我平时不怎么花钱,这都是工作这么多年攒下来的。”
“那你不心疼啊?”
宋余杭把笔帽阖上交给柜姐,拎着打包好的纸袋,揽着她的腰往出去走。
“心疼啊,所以某个人肉|偿就好了嘛。”
林厌一挎包就甩了过去:“去死好嘛?”
出了商场,宋余杭把买好的东西全部塞进了后座,林厌又给宋母买了一些保健品,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的。
宋余杭替她打开车门,看她坐进去,自己这才开了驾驶座车门,系好安全带,挂挡出发。
林厌看她开车:“你知道去哪?”
宋余杭头也未回,唇角浮起了笑意。
“我猜的。”
***
林厌把刚买的一束白菊靠在了墓碑前。
宋余杭往地上放了几罐可乐,还有一些小孩子爱吃的零食。
两个人并肩而立,风鼓动了衣角,扬起了她们的发梢。
林厌看着墓碑上熟悉的那张脸,女孩子不过十四五岁,笑得是那样甜。
她本应该有更美好的人生,却永远定格在了十五岁那年。
即使后来她们抓到了凶手,坏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是也改变不了另外一些年轻的生命永远被剥夺的事实。
陵园的风有些大,林厌的手被冻得苍白,她哆嗦着从钱包里取出名片,看着打火机的火舌一点点吞没了它。
“我叫林厌,1976年生人,现年三十二岁,职业是法医,兴趣爱好是解剖,电话号码是……”
她顿了一下,略微哽咽。
“很高兴认识你,白灵。”
“我们……有缘再见。”
她终于完整地对白灵做了一场自我介绍,补上了未完的遗憾,可是却终究算不上圆满。
墓园的风骤然凛冽起来,将她手里残存的纸片吹上了天空盘旋着飞远。
宋余杭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
祭奠张金海的时候,她分外平静些。
这消息瞒不了她太久,林厌不是什么傻白甜涉世未深的小女生,她是心智成熟,专业经验丰富的法医,也有自己的人脉和渠道。
与其等她自己查到,不如主动告诉她,况且,宋余杭相信,她承受的起。
就算她承受不起,陷入愧疚的沼泽里,宋余杭也有勇气和信心一点点将她拉出来。
火光映照着她的眼角眉梢。
林厌沉默着往铜盆里扔纸钱,宋余杭把手里最后一叠交给了她,看着她扔进去,尘埃灰烬飞上天空,扬了漫山遍野。
“林厌,这个地方我几乎每年都会来,江城市局的警察也几乎每年都会来,不光是因为每年都有牺牲的同事,更因为每年新入职的警察都会在这里对着英雄纪念碑,对着老前辈们,举行宣誓和入职仪式。”
“这里不光是阴阳相隔的地方,也是新旧交替的地方,一代代的刑警们长眠在这里,一代代年轻的刑警们从这里走出去。”
宋余杭拉着她站了起来,看着张金海墓碑上的照片,威严的脸和帽檐上的国徽。
“他在生命最后一刻也没忘记人民警察的誓言,其实刀割喉第一下的时候,他已经觉察到了,他本来有机会把孩子甩出去交给其他人,可是他没有,在你把余鲸交给他的时候,他也可以交给其他人,可是他还是没有。”
林厌敛下了眸子,安静得可怕。
宋余杭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需自责,你的出发点是好的,留在那里,只会有更多人牺牲,世事无常罢了,换了你我,也会做出同样的抉择。”
林厌笑了,又恢复了惯常的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唇角挂着的是嘲弄的笑意。
“所以,你们警察都挺讨厌的,明知道会死还要去。”
宋余杭偏头看向她:“这就是信仰的力量吧,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无法不爱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以及飘扬在头顶的五星红旗,帽檐上的国徽。”
就像林厌必将为了真相奋斗终生一样,宋余杭也必将为了信仰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
这是她们刻在骨子里的信念,永恒无法磨灭。
“你知道吗?我以前真的挺讨厌警察的,见了太多和稀泥碌碌无为的刑警,也一度对这个世界彻底失望,觉得它不会再好了。”
“可是啊,有某个瞬间——”林厌沐浴在阳光里,手搭凉棚望向了虚空,今天是个好天气,蓝天白云,晴空万里,一行北归的大雁正巧掠过了她的视线。
她微微眯了眯眼:“还是觉得,这个世界挺好的,就像现在。”
“也有那么一部分人,执着追求为真相和正义奋斗终生,我相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宋余杭笑了,把手举到了太阳穴边:“向英雄,敬礼!”
林厌听从她的号令,绷紧了身子,缓缓把手举了起来。
她头一次心甘情愿做这个动作,一时之间滋味莫名,但不知怎地,想起了考试时临时抱佛脚记的那几句誓词。
为了国家的昌盛,为了人民的安宁,为了神圣的使命,为了牺牲的战友;中国警察,与各种违法犯罪活动进行无休止的斗争,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
林厌微微阖上了眼睛,在心中默念。
下山的时候,黄昏降临在了宋余杭的发梢上,把原本黑色的发涂抹地变成了栗色。
林厌盯着她的后脑勺瞧。
宋余杭回转身伸手拉着她下台阶:“有一句话我刚刚没好意思说……”
她摸了摸鼻子,略有些腼腆地笑了,抓着她的手却没再松开。
“什么?”
林厌跟着她亦步亦趋。
“刚刚那场合太肃穆了,觉得在前辈们的面前说那些不合适。”
林厌愈发好奇了:“到底什么,你快说啊。”
宋余杭停下脚步,站在下一级台阶上看她,拽着她的手,穿着黑色机车服,工装裤,踩着作战靴,是个英姿飒爽的帅气女人。
可是脸色微红,那脸上的神情分明有几分扭捏:“那个……我想说……你也是我的信仰。”
林厌愣了三秒,随即爆发出了一阵狂笑,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你这是什么土味情话啊,真的好土,好土啊,救命!”
宋余杭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磨着牙,扭头就走。
林厌追上去从背后扑向了她,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哎呀呀,生气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没有。”
林厌戳着她的脸:“宋警官~宋队~宋余杭~余杭啊~”
她拖长了声音喊,宋余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说,你要干嘛?!”
林厌大喇喇挂住了她的脖子,一本正经,理直气壮:“我累了,走不动了。”
宋余杭都要给她气笑了,甩开她走了两步,见她没跟上来,又气冲冲地倒了回去,认命般地在她面前蹲下。
“来吧,大小姐。”
林厌抿唇一笑,爬了上去,由着她背着自己走完剩下的路。
她是不会说什么情话,土味的,精致的,优雅的,迷人的。
但是她知道,从她决定和宋余杭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把她放在了心底最深处,那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里。
宋余杭说她是她的信仰,那么宋余杭就是她的理想吧。
想要靠近这温暖,想要成为像她一样的小太阳,想要像她一样温和又不失棱角,想要像她一样善良,力所能及地去爱着身边的所有人。
那是十八岁的林厌没能学会的东西,却在三十二岁这年失而复得了。
林厌趴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宋余杭没听清:“什么?”
“我说——”林厌扯起了她的耳朵:“我饿了,我要下山吃饭!”
宋余杭微微一笑:“抓稳。”
林厌还没回过神来,她就开始带着她在山路上狂奔,额头微微渗出了一层薄汗,神情却是那样恣肆又温暖的。
风把她们的笑声传出去了很远。
那个时候的她们尽情奔跑,享受着爱情带来的全身心的愉悦,却不知道“白鲸案”只是一个开始,并不是结束。
真相还远远未到。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更晚啦。
宋林的相处模式大概就是我理想中的爱情的样子吧,酸了,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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