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呛鼻的消毒水味道在冰凉的空气里弥散开来。
温宁感觉自己像在深海里浮潜,周围都是闷重的灰黑色，咕噜噜的细小气泡划过脸颊，有点痒痒的,又有点刺痛。
想去抓一抓，但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意识朦胧时,隐约听到旁边有人在说话——
“……嗯,是的，原本应该是我先上威亚的，针对的人是我。”
是钟瑶的声音。
“那个安全员找到了吗？”
淡而低洌的嗓音，一定是顾舒了。
好像在聊一个很严肃的话题,温宁大脑缓慢重启中,思路还没理顺,意识还有些不清楚。
“没有,我问了剧组，居然是个临时工，你也知道这场地没有监控,什么人都能进出的,想查也要一定的时间。”
“那就去查。”
……感觉绳索突然断裂,还不是意外啊。
“已经安排人去查了，我猜可能是……诶，温宁宁好像醒了？”
果然。
听墙角这种事呢，总是差不多听到关键的地方就会被发现了。
温宁舌尖抵着牙膛,忿忿转了圈,才佯装刚睡醒那样缓慢睁开眼睛，还掩着唇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嗯呢，刚醒来没多久。”
“你是昏迷,不是刚睡醒。”顾舒把温宁的小动作收进眼底，抬了抬下巴，淡淡道，“听到了就不用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了。”
温宁：“……”
害。
知道某人是火眼金睛了吧，就不能给她一个台阶下咩。
眼角余光环顾周围一圈，瞧着布置格局像是片场附近的诊所。
病房旁边还放了个黑色的小行李箱，再瞅某人和当地气温全然不搭的服饰来看，是刚下飞机没错了。
“听到也没什么啊，别整得跟审犯人一样，”钟瑶走到床边坐下，手背拍了拍病床被子上的褶皱，嗔怪着，“你这个小傻子，绳子断了后倒是够机智的，撞设备的时候记得踹一下，但落地后怎么就吓晕了呢。”
温宁认真想了想，低低回答：“这叫后怕。”
钟瑶默了几秒，默默举起个大拇指：“……行吧。”
绳索断了的那瞬，温宁的身形立刻稳不住了。
惯性作用下，身子立刻往左边歪去。
那种感觉像是在游乐园里玩大摆锤，身体失重，完全控制不住方向，而左边是一台大型摄影设备，眼看着就要撞过去了，温宁及时踹了铁架子一下，远离那台设备。
而这回儿工作人员也控制好了吊机，缓缓把温宁放了下来，降到安全软垫上。
看到一行人冲过来问自己怎么样了，刚开始时温宁意识还挺清楚的，甚至还能口齿清晰地说上一句我没事。
“……然后呢，你怎么说完没事后就晕了呢，吓死工作人员们了。”钟瑶边说变笑，“好在没伤着。”
“太难了。”温宁揉揉额，随着钟瑶的描述，那会儿的记忆碎片重新聚拢，渐渐地回忆起当时的事，“那现在呢，那威亚是有问题吗？”
“嗯，具体的还在调查，找凶手。”温宁抿了抿唇，放软了声，“抱歉啊，原本上威亚的人不是你，是我才是，那个凶手针对的人也是我。”
“没事，”听得出钟瑶话里的歉意，半是打趣半是认真道，“那那个凶手也太不认真了吧，连人都没搞清楚就瞎行凶，确认了，这是个傻的。”
“诶，”钟瑶长长叹了口气，对上温宁的眼，“宁宁啊，我咋今儿才发现你还挺傻甜白的呢，通常出了这事不是该骂娘嘛，你也太平静了吧！”
“这才不是傻甜白呢，”温宁一本正经脸：“这不没出事呢，出事了我才不是这表情，瑶姐，你是抖M吗，怎么一直想让人骂你啊。”
“你！”钟瑶又无奈又好笑，看得出温宁不想在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也便换了个话题。
钟瑶也就和温宁聊了几句，随即瞥了倚在窗边的顾某人一眼，正要把人唤过来，便听温宁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重新躺下，“这回是真的困了，再睡会儿。”
不等钟瑶说话，温宁就用被子盖着脸，像是睡着了。
“诶……那……”
“让她睡吧。”顾舒微微摇头，示意钟瑶别说话了。
“是我错觉嘛，你和温宁宁闹矛盾了吗，她刚刚都没理你。”
“没，别多想。”
捂在被子里的温宁绞了绞手指，有些闷闷地咬住唇。
钟瑶的感觉并没有错，她刚刚确实有意避着顾舒。
没和她聊天，甚至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绳索崩断的那瞬，温宁脑海里闪过很多很多的场面。
是原主的记忆，又好像不是。
比温宁刚穿书时接收的记忆还要深刻许多，这回似乎是把原主的情感也一并接收了——
有个场景是顾奶奶拿着顾舒的照片给她看，笑着说这就是她的孙女，问想不想见个面，而她看着照片点了点头，说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