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荒滩上的盐池边立起了临时的茅屋,看守盐池的工人和衙役就住在这里。
今日轮到六子轮值,他蹲在盐池边看着里面泛白的池面,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那都是一块块的海盐,盐多精贵啊,居然就从水里跑出来了,比打盐井还方便,六子伸爪捏起一块盐粒放进嘴巴里,吧唧吧唧,皱起了眉。
旁边的衙役见了,问道:“怎么样?”
六子吐出舌头,苦着脸,但语气很兴奋:“咸的,是盐。”
衙役不解:“那你干嘛苦着脸?”
六子:“太苦了。”
衙役恍然大悟,哦,没提存,肯定味道不咋地。
其他泥瓦匠们也围了过来,听到六子的话,难掩激动的伸爪探到盐池里,捏起一块就往嘴里放,然后集体苦瓜脸,还舍不得吐的样子,尝到嘴里的咸味儿,有感性的,还哭了鼻子。
这只是四个池子,就除了这么多盐,要是入眼所及的土地都挖了盐池,那要出多少盐啊,比打一天矿井挖出来的盐还要多!
西海不属于招摇县的,那么西海的盐也不属于招摇县特产,这就说明这些盐是可以卖出去的,尤其是,西海的海水从来没有沾染上任何妖气,就算是朝廷来了,他们也不怕。
“呜呜呜。”田义捂着脸哭起来,他太激动了,忐忑了好几天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真的出盐了,出盐了啊。
棒棒巷的泥瓦匠们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起来。
“老大,别哭了,这不喜事嘛。”
“对啊,嫂子还怀着孕,咱们弄出了盐,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你也不用担心老婆孩和老娘挨饿了。”
“要我说,还是咱们的大人牛逼啊,怎么就想出来从水里淘盐呢,我就听说过浪里淘金,我还头一次看到浪里淘盐呢。”
田义擦掉眼泪,吸了吸鼻子,道:“咱们招摇这次有福了,我在大伙儿面前表个态,从今以后,我跟着大人干了,你们要是也有心思的,就跟着一起来,咱们这位大人,是真把招摇放心里了,是为咱们百姓干实事的,好官,呜呜呜。”
“哎哟哟,怎么说着说着又哭上了。”
“我感动的,呜呜呜。”
“老大你这样可没老大的样子了哈,再哭下去,我可就真把你当弱冠不过的少年郎了,按理说,我个三十好几的大老爷们给你叫老大,心里也别扭的慌。”
田义一瞪眼,照着说话的人就踹了一脚:“滚。”
大家哈哈大笑,田义那点感性的情绪也被笑淡了很多。
六子和衙役们相视一笑,起身回岗巡逻去了,招摇并不像表面那么太平,县内县外都有那么一些人想要把爪子伸进来,让招摇不得安宁,招摇这次好不容易有翻身的机会,他们自然要提高警觉,把盐田周围的安全提高起来。
快到午时的时候,泥瓦匠们在茅屋外的灶台上烧上了饭,袁峰就伴着炊烟与饭香姗姗来迟,他身上的官服都被汗打湿了,布鞋前头也被大脚趾顶出个包,眼看着就要漏了,可见这一路走来得多艰辛。
以前常说走路废鞋,袁峰终于亲身体验了一把,他足足走了四个多小时啊,饿得前胸贴后背,渴的喉咙冒烟,这就是吃了没有野外徒步经验的亏,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入夏的太阳,火辣辣的疼爱你。
袁峰扶着茅屋,指着锅里的饭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睛都盯紧了锅里,锅里煮着稀汤寡水的面糊糊,又有食物又有汤,简直是袁峰此刻的救星。
六子揣摩袁峰的心思,赶紧拿出碗盛了一碗面汤,边吹凉边跑到袁峰身边,“大人,刚熬好的,有点烫,您慢点喝。”
袁峰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拿起碗吸溜吸溜的喝汤,汤水热,急的他直冒汗,吹几口喝一口,勉勉强强压下了喉咙火烧火燎的感觉,如此连喝了三碗,袁峰才有了饱的感觉。
一抬头,看到所有人都关切的看着自己,袁峰不好意思的擦擦嘴,说:“汤挺好喝的,谁做的?”
人群中一个人举起手,袁峰看了一眼认出来了,是棒棒巷那边的头儿。
田义羞涩的说:“回大人,面汤是我煮的。”
他那帮兄弟都知道田义打算跟着袁峰,赶紧说好话助攻,争取在大老爷面前给老大刷一波好感。
“大人,田老大的手艺可好了,深得他老娘真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