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呼救没有得到反应,她便立刻停下来保存体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自己用力的拍着胸口顺着气,希望能好过一点。可是不行——
她睁眼闭眼间仿佛看见了曾经让自己无能为力的一幕,她张大了嘴巴想要哭喊,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自己的嘴巴被人死死地捂着;她想要制止眼前的局面,哪怕……哪怕是同归于尽她也认了!反正自己本来就是苟且偷生,可是不行,有人拽着自己,那么大的力气让她无法撼动,在她耳边说:“绾绾!绾绾!你冷静点好不好……”
辛越拼命的睁大眼睛,想要拽住谁,却没有拉住人,她拽倒了一个坛子。“啪”清脆的一声,坛子应声而倒,裂了一地,有酒香开始在四周蔓延。
浓烈的酒味拉回了辛越迷离的神志,她为了让自己不去害怕眼前的黑暗,不去回忆自己的噩梦,在摸到旁边碎裂而尖锐的陶片时便紧紧的拽在手里,传来的疼痛让她能够保持清醒。
慢慢稳定下来的辛越开始回忆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她当时正打算回院子,遇上了着急忙慌的王叔。他说,王婶出事了。看他那着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她相信了。想着自己好歹有点医术,便跟着他来到他家里。
但是,一进门便没看见人——王婶和小姑娘们都不在。她正疑惑呢,突然背后受到重重一击,她便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就在此处。
辛越握着手中的陶片,想要站起身,却踉跄了一下,紧接着脚腕处传来巨痛,就连膝盖也是有些不太好。她伸手去摸了下脚腕,应该是扭伤了。
为了判断这是何处,辛越强忍着疼痛,往四周探索着,摸到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还带点泥土,她拿起来闻了闻——是土豆。果然和她猜想的没错,她现在应该是在王叔家的地窖里。
当时他着急忙慌的样子肯定是发觉了什么,找理由遣走了王婶和小姑娘们,趁着自己还没回院子时把自己骗了过来。没有胆子杀了自己,却也不能放自己离开,只能把自己关在地窖里。
但是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才让他发觉不对劲呢,辛越把手中的陶片越攥越紧。
她自来的第一天,便有意放松他的警惕,只是暗自了解庄子上的事务。等到两三天后才开口说要看账本,给足了他时间去誊抄假账本。而那假账本她看出端倪,也没有声张,只把三本暗自藏了起来,准备给碧文带回去当做证据。唯一有意外的是今天中午——
今天中午时,王叔家的小孙女来说要账本,她当时想着那账本左右也还没划过,便让她自己去取。现下想来,唯一有可能的差错就在此处,只是不知道是何意外了。
捋顺了这一切,辛越突然就泄了气。她突然有点不明白,自己为何来到这里……
如果徐士景不曾头脑发热让自己来庄子上;如果她一年前没有进候府当丫鬟;如果她两年前没有改变主意,直接南下江南;如果三年前自己不曾出门,同大家一起共赴黄泉,是不是就轻松些……
辛越划着陶片,感觉自己的血液一点一点的流逝。其实现在就这么死去好像也没什么不好,老夫人什么都不知道,不会给她带来困扰,自己也不需要在午夜梦回时质疑是否在苟且偷生。
有时候,她并不是想走向死亡,她只是在期待着一场意外,一场能让自己毫无负担死去的意外。而现在,意外好像来了……
眼睛闭上,正感受自己生命一点一点流逝时,突然听到有声音从远方传来,有人在走动,有人在说话。好像还有那高高在上的世子,“把这些搬开。”
辛越还在纳闷,怎么会是他呢,自己临死前想的居然是他。
他高高在上,骄傲狂妄,却又死要面子。他心里仿佛有竿标尺,清清楚楚的把每个人划分了位置,父母,嫡妹,亲人,下属,下人。他把一部分人归到自己的羽翼下,而剩下的人就只能在一边接受风吹雨打。
当有黄昏时的余晖透过木板,照射进来时,辛越才恍然感觉到——原来这不是梦啊,是意外的意外。
徐士景把地窖上方的木板打开,下面一片黑暗,他皱着眉喊了一声,“喂!死了没?”
半晌,他听到一个隐隐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底下传来,“没……”
辛越一点都不想哭,她只是控制不住。就好像小时候,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坚强的忍着痛去寻娘亲,可是娘亲的一句“我的绾绾,怎么啦?”便瞬间让自己泪如雨下。
徐士景看她还活着,总算舒了口气,“能自己上来不?”没听到回答,徐士景无奈叹了口气,一手撑着地窖边缘,也不借助梯子,直接就跳了下来。
他目力极好,扫一眼便看清楚她的状况。右脚呈不自然的弯曲,不是扭了便是折了,手上好像被旁边的陶片划到,有鲜血汨汨流出,半身衣服都沾了酒,和着地窖里的尘土,看上去狼狈极了。
徐士景嘴不饶人,“你这还有心情喝酒呢?”
辛越气结,歪着脸不理他。
徐士景却没再激她,俯下身把她打横抱起,她的重量轻得他忍不住颠了颠。就好像买到一块重量不足的肉,还要颠一颠确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