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漪不太自在地在紫檀木的椅子上坐下,纪随一时没有说话,气氛就显得有些尴尬。
宋清漪只好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纪随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入口处的屏幕:“有监控。”
宋清漪:“……”
感觉每次遇见他,智商都要被摁在地上摩擦一遍。
宋清漪轻咳一声:“我过来是向你说声谢谢的,刚才……真的很谢谢你。”
“不用谢。”纪随看向她,“你大概忘记了,从三天前开始,我已经是你的资助人。”
宋清漪:“……”
那也不用连姨妈巾和小内也资助吧!
“你其实……不用做到这一步的。”宋清漪掩面,委婉地表示。
纪随若有所思地挑了下眉:“我不去,让你的男学生去?”
宋清漪:“……”
她竟无言以对。
纪随唇角微弯:“还是让孙阿姨去?然后由我亲自扶你去沐浴?”
宋清漪:“!!!”
算了算了……她再也不要纠结这个问题了!
宋清漪站起来:“总之今天真的很谢谢您,我现在已经好了,就不再叨扰,先告辞了。”
纪随没说话。
宋清漪等了等也没等到他开口,这就默认他答应了,兀自抬步往外走去,结果刚走到屏风处,纪随忽道:“再坐会儿吧。”
宋清漪转头。
纪随看了眼窗外,嗓音里听不出情绪:“下雨了。”
宋清漪转头一看,毛毛细雨,不在话下。
立刻坚强勇敢地表示:“没关系,我可以。”
纪随不轻不重“呵”了一声。
宋清漪:“……”
为什么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她眼前又立刻浮现出了自己生不如死的狼狈模样?
“坐吧,天气预报说雨一会儿就停。”纪随淡淡留下一句。
之后,不疾不徐坐回书桌后,重新拿起笔,径自敛目书写起来。
宋清漪站在原地,尴尬地扯了扯衣角。
行吧,那就听天气预报的话,再坐一会儿。
可惜,一会儿后——
轰隆一声。
一道惊雷陡然划破,外头噼里啪啦,小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成暴雨。豆大的雨滴连成了线,刷刷刷地拍打在地面,溅起至少十厘米高的一片水雾。
这种雨势,就算打伞也要湿一身的。
宋清漪生无可恋地转头看向纪随:“……”
你看的哪家天气预报?
纪随抬头看了眼窗外,毫无愧色:“那就再坐一会儿。”
宋清漪已经无话可说了,幽怨地望着他。奈何人家恍若未觉,兀自泰然自若笔走游龙。
他仍旧是一身的黑衣黑裤,眉目清冽,俊美的五官和挺拔的身形又让他的冷极具美感,仿佛高山晶莹雪,不动声色间就划开了自己与这尘世间的距离。
任何人妄想靠近他仿佛都成了对他的唐突和亵渎。
此时,他手底下一张宣纸写完换了一张,纸张翻飞之际,宋清漪隐约见到那墨黑的字迹,笔锋不俗,显然是受过大家指点。
她忍不住有些好奇,却又不敢走近去看,只好轻声问:“你在写什么?”
纪随头也没抬,嗓音清冷:“地藏经。”
宋清漪蓦地噤声。
地藏经,那是超度亡者的经书。
宋清漪心中忽然有一种微妙莫名的情绪油然而生。
她好像隐隐明白过来,一直以来,他身上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孤寂清冷从何而来。
在十一黄金周这样热闹的日子里,他独自一人在山林间的书房里书写经书,任由自己游离于这热闹的红尘之外。
那个人,一定是他至亲的人吧。
那么,面对她这么一个忽然闯入的打扰者,应该要很好的教养才能做到不暴躁地将她赶出去吧。
宋清漪不敢再打扰他,自己安安静静坐在一旁,恨不得连呼吸都放轻。
结果太过安静,她直接趴桌子上睡了过去。
……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的。
纪随一抬眼,就看到不远处的紫檀木桌上,小姑娘安安静静侧趴在上面,闭着眼睛睡着了。
他走到她身边。
她的皮肤的确很好,即使许多天没有睡好觉了,仍旧白得发亮,不仅白,而且娇,细腻如脂,看不到毛孔,脸颊透着粉嫩的颜色。
睫毛浓密,柔柔软软地覆在眼下,乖巧又惹人怜爱。
纪随似想起什么,唇角微弯。
此时,她却忽然动了一下,似睡得不大舒服,低低婴宁了一声。
纪随移开目光。
她只是翻了个身,换一面又继续没心没肺地睡了过去。
因为这个动作,随意用发簪挽起的头发却松散了开来,绿松石色的簪子顺着青丝滑下,眼见落到地上——
纪随伸手,准确无误接在掌心。
宋清漪依旧睡得毫无所觉,失去簪子固定的头发恣意铺散,自桌沿垂落。
小姑娘刚洗完头,还未完全干透的发丝散发着清清甜甜的香气。
纪随眸光微动,蓦地伸手,将那一头青丝握拢在掌心。
微凉,如缎子般,又软又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