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太皇太后知道乾清宫的事之后,叹了口气,让人请了皇贵妃。
看着皇贵妃恭恭敬敬请安,全然没有以往面上得体的笑容,对她招了招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皇贵妃绷着脸,扯了扯嘴角坐在了太皇太后身边。
“皇贵妃,你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你是什么性子哀家知道。”
皇贵妃高傲,偶尔有点小性儿,但人是良善的,进宫多年太皇太后看在眼里。
“先前的事你太激动了,哀家和皇帝出于多方面的考量没有处置凶手,让你受委屈了。”
“只是,你恼怒之下说的话哀家却是不信的,何至于要说那般的气话?”
“您信臣妾?”皇贵妃红着眼,她当时是想到这么多年的委屈,情急之下说了那些气话。
“可皇上怕是信了,禁了臣妾的足,臣妾进宫那么多年从未对宫里的孩子动手。”
当初宫里夭折那么多的孩子,她为了皇上有意无意还帮忙护着,太皇太后是看在眼里的。
她几句气话,皇上就禁足她,她的话皇上只怕当了真,真的以为是她对阿哥格格动的手。
太皇太后拉着皇贵妃的手拍了拍,慈祥的说道:
“哀家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
“朝堂相关的事哀家本不欲和你多说,但看你误会皇帝,哀家不忍。”
“当初鳌拜未除,皇帝有多难你应该清楚。”
皇贵妃点了点头,当初鳌拜专权,野心勃勃。
四大辅臣索尼病逝,苏克萨哈主动卸任,鳌拜却不愿退下来,先是陷害苏克萨哈,皇上虽亲政却无力保下苏克萨哈。不得已以布库为戏迷惑众人密谋两年这才擒了鳌拜。
那几年她是看着皇上苦恼,所以她理解皇上对仁孝皇后是为了拉拢索尼,对继后是为了拉拢遏必隆。
毕竟遏必隆是个两边倒的人物,继后又是鳌拜的义女,在那之前她一直理解皇上的。
“哀家做主立了赫舍里氏,是因为哀家知道佟家是站在皇帝身后的。”
“那时候钮钴禄氏是鳌拜的义女,哀家不敢赌。”
“钮钴禄氏里应外合,在除鳌拜的时候立功,哀家多方考量立了她为继后。”
皇贵妃低着头,看着拉着自己的那满是皱纹的双手不说话。
那是之前,那之后呢?她忍下了那么多,为何如今还要让她忍?她不闹是不是就觉得她很好说话?
太皇太后知道皇贵妃的心结,接着说道:
“你一直懂事,你误会皇帝在你宫里放了避孕的药,可你不想想,皇帝对你若真狠心,你根本没机会有孕。”
“那避孕的药是哀家放的,皇帝年轻太子未长成,哀家担心你和钮钴禄有子嗣,钮钴禄氏不会甘心看着继后无子,你若有孕钮钴禄氏必然会有动作,后宫一乱必然牵扯到前朝。”
“继后薨逝,我们都是信你的,当时皇帝禁足你是为了护着你,却没想到防着钮钴禄氏却漏了赫舍里氏……”
说到这里,太皇太后看到皇贵妃低着头落泪,别开眼继续说道:
“哀家虽然立了钮钴禄为继后,却断了钮钴禄氏有孕的机会,而你宫里,若没人提醒你根本没机会发觉那避孕药。”
“你宫里的药被发现之后,皇帝主动来找哀家,说不希望看到你终日为了孩子的事谋算,那时候你为了孩子甚至推了乌雅氏出来。”
“皇帝说你是那么高傲的人,他不忍。”
“皇帝对赫舍里氏是少年夫妻,对钮钴禄氏是亏欠,对你是真的喜欢,你不仅是他的皇贵妃,你还是他的表妹。”
“若你没有孩子,皇后的位置哀家是打算给你的,但皇帝不忍你为孩子的事遗憾……”
皇贵妃若没孩子,立她为后不是不可以。
可皇帝为她求了孩子,那么皇贵妃就只能是皇贵妃,这一点太皇太后和康熙讲的明明白白。
只是,皇贵妃不知道罢了!
听到这里,皇贵妃心里悲凉,继后临死前也说过同样的话,说她孩子和皇后只能二选一,彼时她还不信。
同为女人,太皇太后当真是狠,皇贵妃忍不住讥讽道:
“臣妾如今为皇贵妃,可臣妾如今已经不能有孕,太皇太后说这话不觉得矛盾吗?”
“你还年轻,你的身子还能慢慢调养,太医只说很难,可却没有说不能。你要四阿哥,皇帝和哀家都没意见,你以后还有机会的。”
皇贵妃别开眼,心里对皇上和太皇太后早已经不信,今日说的话只怕多为安抚,她不需要……
太皇太后叹气,让她一下子释怀只怕很难,便说到另一件事。
“你可记得继后当时如何死的?”
皇贵妃点了点头,用药过量,当时她被牵连禁足给了人机会,她的孩子才没了,她怎么会不记得?
“当时太多蹊跷,后来哀家查到了一些觉得不可思议便压了下来。”
“再看此次巴豆的事,哀家才确定了,我们都被她蒙骗了。”
“太皇太后您是说?”皇贵妃愣住,不可置信。
“巴豆的事是继后安排人做的。”
这是皇帝查出来的结果,皇帝一开始就没怀疑过皇贵妃。
“坤宁宫放出去的宫女太监不少,这其中不乏是钮钴禄的心腹,钮钴禄死了都还在算计,她这是不甘心啊!”
因为继后无所出,不能生,这是她要死之前安排了这桩事情,甚至继后的死亦是她自己一手安排的。
可谁又能想到继后会这般安排?
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太皇太后,也是再三确定才敢相信。
皇贵妃出了慈宁宫,面上全是漠然,即便太皇太后给她解释了那么多,可皇上是知情的,看着她为了孩子挣扎,看着她推了乌雅贵人出来。
她本是高傲的人,这般卑微,换来的是他们的偏心,她不会像从前那般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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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承恩公府。
索额图和噶布喇关在书房,两人都板着脸。
“嫂嫂此次受罪了,但为了太子,嫂嫂这样做事值得的。”索额图沉声说道。
承恩公福晋帮着僖嫔担了罪名,拼死解围,虽然惊险,但僖嫔还不能有事,那是他们养了多年留在宫里的棋子。
“只希望僖嫔在宫里能好好的照看太子,太皇太后皇上总有疏忽的时候,那佟家虎视眈眈,恨不得立马把皇贵妃供为皇后。”
噶布喇点了点头,面上认同的说道,仿佛撞了柱子那个人并非他的福晋一般。
“继后死了,钮钴禄氏一族绝不会甘心,会继续送人进宫,只要有僖嫔在宫里挡着,待到宁儿成年,为她扫清政障碍,这皇后的位置还是我们赫舍里氏一族的。”索额图道。
“你说得对,佟家想要抢了皇后的位置,我们怎会如了他们的愿?我赫舍里氏一族经营多年,皇后拼死生下太子,可不能便宜了别人。”噶布喇道。
“僖嫔那里还需要安抚,她如今是一颗重要的棋子,不可让之前做的功前功尽弃。”
“等她情绪好些了,过几日在朝堂上提一提尽早让她回宫,也免得让人觉得是我赫舍里氏一族怕了佟家。”
两人在书房说话,没想到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响动,两人猛地起身,门一打开,却见僖嫔的丫头手里端着茶慌乱无措的模样。
索额图一眯眼,伸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再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手一松,那丫头软软的倒在地上。
“收拾一下,就说她失足落水了,重新安排个可靠的婢女给僖嫔,别让僖嫔发现异样。”
索额图拍了拍手,背着手跨过尸体往外走去,只留下还在收拾的奴才,和冷漠关门的噶布喇。
索尼作为大清的开国功臣,赫舍里氏一族本就显赫无比,康熙少年登基,作为四大辅臣之一,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后来再有仁孝皇后的存在,赫舍里氏一族的女儿越发金贵。
僖嫔年幼丧母,赫舍里氏一族把人送到承恩公福晋面前,是希望这个女孩儿能发挥她作为赫舍里氏贵女的价值。
在仁孝皇后进宫前,僖嫔是被当做一般的亲戚养着,对她还不错,毕竟是近亲族亲的血脉,养大成人嫁出去还能帮皇后拉拢宗室。
到皇后薨逝,赫舍里氏一族便打起了主意。
索额图提议送僖嫔进宫,毕竟噶布喇的小女儿还小,年龄还不到。
加之僖嫔和仁孝皇后几分相似的长相,承恩公福晋念着太子年幼,便同意了。
僖嫔进宫后承恩公福晋经常进宫探望,僖嫔和仁孝皇后一起长大,皇后为后的时候她本就没有进宫,不存在姐妹二人争风吃醋。
太子年幼,这是仁孝皇后留下的唯一的孩子,僖嫔感恩承恩公一家,在宫里对太子很是关心,经常告诉他们太子在宫里的状况。
皇贵妃有孕后,承恩公福晋见到她每每叹气,怕太子地位不保。
僖嫔见不得承恩公福晋这般苦恼,感念这么多年被人照顾,便设计出手害了皇贵妃的孩儿。
她心甘情愿做了坏事,承恩公福晋拉着她哭,说她不该脏了自己的手。
而僖嫔能帮承恩公福晋分优,她很愿意。
太皇太后查到证据,僖嫔没法主动承认了自己做下的事,承恩公福晋向太后求情,希望看在太子的面上,太子毕竟年幼身边没有额娘,僖嫔是真的对太子好,太皇太后才没有公然处置僖嫔。
此次被皇贵妃逼的没法,承恩公福晋知道大庭广众之下,太皇太后再无法包庇僖嫔,为了太子有人照顾,毅然承认事情是她所为,与僖嫔无关。
可皇贵妃咄咄逼人,想要陷害僖嫔,承恩公福晋心一狠直接撞了柱子,若她能活着还好,若是不能承恩公和索额图定联名上书,皇贵妃逼迫朝廷命妇的罪名必然成立。
以太皇太后对太子的看重,不会让她死后还获罪,只会把事情压下来,僖嫔和皇贵妃一事也能揭过了。
一切只是为了她女儿留下来的血脉,还有赫舍里氏一族皇后的位置,而僖嫔……还有用。
看着哭的泪眼婆娑的僖嫔,承恩公福晋笑了笑说道:
“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儿?”
“阿牟,您为何要帮我认下罪责,为何这般冲动撞了柱子,您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可怎么办啊!”
僖嫔哭的泪眼婆娑,拉着承恩公福晋的手,心里是一阵后怕。
“皇贵妃那模样明显是早有准备,太皇太后本就知晓你做的事,我也不能狡辩,但你做的都是为了太子,为了我,我却不能当做看不见。”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待你如何你是知道的,前日的情况形势逼人,我们没有准备,未免皇贵妃设计诬陷,只得出此下策,何况我算了力道。”
承恩公福晋眼里闪过精光,唇角诡异一笑,一脸慈爱的看着僖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