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雪问闻杨:“她和新同学?什么意思?”
闻杨:“老子刚才上厕所,听好多哥们在讨论,刚才见你追着给人家打伞,有这回事?”
“对啊。”
李靖雪胸口一痛:“集美你怎么回事,你可是咱们六中一姐,怎么能上赶着给一男的当舔狗啊!你的尊严呢?!”
话语间,程烨从前门进来,换了一身干净的新校服,白衣黑裤,领口一颗散开,露出精瘦的锁骨,他那双黑亮的瞳仁依旧冷漠而枯涩,毫无期待,淡淡朝着窗边后排走过去。
教室内有一瞬间的噤声,而后是女生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打量的声音。
“这谁?”李靖雪激动的问。
闻杨:“新同学吧。”
“刚刚就他?”李靖雪抓住纪烟的手。
“嗯。”
李靖雪眼睛一瞬间变得浑圆,“卧槽,这也太踏马极品了!宝贝你赶紧洗洗身子,给我上、了、他!!!”
纪烟:“……”
闻杨:“……”
不带这么双标的啊姐妹!
窗外淅淅沥沥,雨势转小。
纪烟往窗后位置看,程烨已经睡了几节课,偶尔被路过的人撞到桌角,倦倦的抬一下头,发梢微卷,眼里还有茫然。
她注意到他眼睑下很深的阴影,也不知他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
转过身来,没再打扰。
*
放学铃响,程烨从臂弯里抬起头,听着耳边一拥而散的声响,抓起桌边的包,上头被人蹭来蹭去落了些灰,里头湿漉漉的旧衣服,满是水汽。
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室,他神色淡漠,书也没装,站起身来,淡淡背着包往外走。
校门口,纪烟看着司机:“李叔,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小姐,这……”李叔不确定。
“真的没事,我和我妈打电话说过了。”
“好吧。”
车就这样开走。
纪烟手指握住伞柄用了些力,余光瞥见那抹身影,朝着另一条路,越走越远,她想也没想,迅速跟了上去……
*
租的房子阴冷潮湿,外头挨着几家苍蝇馆,地沟油漏得整条小巷都是,臭熏熏的让人鼻子不适。
轻飘飘的小雨,还不至于把头顶淋湿,巷角的路灯坏了,世界归为黑暗,只听得到很缓很缓的脚步声。
程烨后背被雨水浸湿,凉的瘆人,手臂蓦地被人攥住。
他下意识要攥紧拳,身子突然一顿:“……奶奶。”
老人撑着把伞,站在他身后,苍老的脸上满是皱纹沟壑,眼睛红肿异常,似是才哭过:“烨儿,你爸的……判决书下来了。”
判决书,下来了。
似是一瞬间被抽干了血液,他浑身乏力,指尖在抖,身形一颤。
“……还是不去看看他么?”
“……”他五指收紧,喉中血腥味上来,仍旧没有作声。
沉默是最压抑的等待。
黑暗中,老人深深叹口气,“烨儿,我也要回去了,你爷爷老毛病又犯了,下雨天,痛的下不了床。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学习,其他的都不要想,答应奶奶,好吗?”
老人步履蹒跚,似要伸手拍拍他肩膀,手在半空又停住,迟迟没有落下。
过了好久,才见到他舔了舔干裂的唇,说了句“嗯。”
夜色黑下去了……
*
老人背着行李,程烨帮她拦了辆车,在道路尽头看着,一直到车驶走看不见,霓虹灯在他脸颊上晃来晃去,他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背脊依旧挺得很直。
他……是一个住吗?他的家人呢?父母呢?
他此刻……又在想些什么呢?
纪烟躲在柱子后面,疑问很多,强忍着没有迈出步子。
程烨终于走了,回到巷角处,将背上的包扔在脚边,淅淅沥沥的雨打在他眼睑上,他垂着头,从裤兜里摸了好久,背靠着冰冷的墙,浑身无力般蹲下。
而后指尖亮起一点星火。
他眯着眼,嘴边起了一圈一圈浓重的烟气,胸腔低低的震了震,咳得压抑。
没人注意到他,孤寂得让人几乎遗忘。
纪烟身子有些抖,一步步往后退,那样颓然的程烨,她没见过。
就好像,那一刻,他是程烨,却从不是那个她认识的程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