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作为花魁何时受过这等冷眼?本以为小公子心地善良,许能托付终生,不曾想......终归是纨绔子弟,戏言做不得真,苦了小女子一番真心付诸东流......可小女子就是舍不得啊......”
白鬼被哄得一愣一愣的,忙指着莺蓉蓉澄清道,“你胡说什么?分明是你们偏要拉着我,我连门槛都没跨进去!还是岑鬼救的我!”说着,用力晃了晃岑鬼的胳膊,“岑鬼,你说句话啊!”
岑鬼就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逃是逃不掉了,只好将般若面具抬起,冲着莺蓉蓉莞尔一笑,“姑娘,虽知你等谋生不易,可将主意打到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身上,未免有些太黑心了吧?”
看清岑鬼容貌的一瞬,莺蓉蓉倏地便红了脸,下意识理了理头发,用手绢捂着唇,别过脸道,“蓉蓉虽是风尘女子,却也不会卑鄙至此,否则也不可能择眼下只身来宋王府与小公子好声好气地说话了。”
岑鬼玩味笑道,“那若是宋帝王不肯予你赔偿呢?你便要将风言风语抖落出去,毁了一个孩子的前程?”
“这......”莺蓉蓉似有些犹豫,旋即又被满面笑意取代,十分客气地说道,“蓉蓉从来讲理,眼下也不过是想讨要自己的赔偿,而宋帝王贵为十殿阎罗,若当真逼迫小女子隐忍,小女子便也只能用不得已的法子来自保了,都是生活所迫,逼不得已。”
岑鬼用指弯顶着鼻尖,嗤笑道,“好一个生活所迫,逼不得已。若非当初是大爷我亲手救的二水,眼下恐怕也会被你如此动情的模样给骗了。”说着,起身走到廊下,半蹲着同莺蓉蓉对视,“还不肯承认吗?姑娘家死皮赖脸可不大好。”
莺蓉蓉被岑鬼突然贴近的面容刺激得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好半晌方才安定下来,扭捏道,“公、公子,你这是要作甚?眼下还有这般多人......”还未说完,岑鬼便化出火铳,对着莺蓉蓉开了一枪。
青焰擦着莺蓉蓉的鬓发射向半空,轰然炸裂。
莺蓉蓉难以置信地抬手捂脸,掌下的皮肤虽未受伤破相,却残留着滚烫的余温。
岑鬼面无表情地警告道,“虽然大爷我轻易不同女人计较,但若是死皮赖脸,杀了也无妨。”
莺蓉蓉难以置信地向后退了两步,盯着火铳道,“你.....你是......那只拆了望乡台的岑鬼?”
“知道便好。”岑鬼将火铳又收了起来。
莺蓉蓉却突然端正面色,无比恭敬地对着岑鬼鞠了一躬,“岑鬼殿下。”
岑鬼有些糊涂了,正常人被开了一枪以后难道不是该恼羞成怒或者惊恐万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去找帮手秋后算账吗?这莺蓉蓉到底是怎么回事?险些挨了一枪还要同自己道谢不成?
莺蓉蓉似也看出了岑鬼的困惑,苦笑着解释道,“您贵人多忘事,或许已经不记得了,可您确确实实救过蓉蓉一命。”
岑鬼便更加疑惑了,“何时的事?大爷我么怎不记得?”
莺蓉蓉倒也能够理解岑鬼为何会不记得,开口问道,“......那您可还记得三百年前的符离山山火?”
符离山山火?三百年前?
岑鬼依稀记得当时自己是为救金鬼而去的,并没有救什么女人啊。
莺蓉蓉解释道,“当时我和弟弟妹妹们被困在山洞中,火势很大,我们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是您抱着金鬼大人路过时顺手救下了我们,将我们安置在溪水边。”
岑鬼想起来了,当时他急着要救金鬼,路过一片山麓时听到山洞中有动物的哀嚎,便顺着声音找了过去,发现一株起火的巨木正好堵在一个洞口前,洞窟里困着一窝嗷嗷乱叫的狐狸崽子。
他于心不忍,便顺手救了。
后来这群狐狸还帮着自己浇灌了一段时日的茶园。
莺蓉蓉见岑鬼似乎已经回想起来,便顺势跪下,忏悔道,“不知您是岑鬼大人,先前多有冒犯了,确是蓉蓉黑心想要诓骗宋小公子,眼下救命之恩当前,再骗不得恩人,还请大人赐罚。”
岑鬼半晌说不出话来。
并不是因为莺蓉蓉,而是因为莺蓉蓉的一席话,让他又回想起了三百年前的符离山山火。那场山火险些让他彻底失去一位重要的友人。
如潮水般的愧疚袭上心头,令他再听不见莺蓉蓉接下来的话。满心只希望送过去的黄泉镇河石能起点用处,金鬼能够早些醒来。
如若可以的话,从今往后,自己再也不想拖累这帮兄弟们了。
恍惚间灵光一闪,岑鬼突然有了一条计策,转头望向宋帝王,问道,“老宋,你准备怎么罚她?”
宋帝王听出了岑鬼话里有话,“听岑鬼殿下的语气,似是早已替本王想好了?”
岑鬼勾起嘴角,“当然!”便将始作俑者一事和近来遭遇的诸多蹊跷告知宋帝王,说明道,“莺红阁作为阴司最大的烟花场所,应当很容易便能拿到多方消息。”
莺蓉蓉听后连忙补充道,“而且小女子生前隶属赤金狐族,在动物之中颇有人脉,若如大人所言,那位始作俑者应当是很戒备鬼王和鬼卒的,用动物来做眼线反倒能够出其不意。”
岑鬼越听越是满意,赞许道,“始作俑者用蜘蛛,我们用动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错。老宋,你意下如何?”
宋帝王作沉思状,半晌,点了点头,“这丫头随你处置,不过那东西当真如此厉害?连你也有所忌惮?”
岑鬼如实道,“多半是上古封印中逃出的浊兽。”
“上古封印里的浊兽啊......”宋帝王深吸了一口气,仰头望着屋外高悬的明月,“若当真是浊兽,那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