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鬼不知从哪拿来了一个空白绘马,连带着沾了墨的毫笔一并交给岑鬼。
岑鬼将怀中物事放下,接过绘马后一时不知该如何下笔,便问玄鬼,“你已经许过愿了?”
玄鬼淡淡地“嗯”了一声。
岑鬼扭头去看绘马墙,墙面上的绘马不说上万,也有成千,要在里头找到玄鬼的那块绘马八成是不可能了,便不抱希望地问道,“你许了什么愿?”
玄鬼平静地凝视着岑鬼手背上的伤口,没有回答。
果然是意料之中的反应,岑鬼苦笑一声,将袖子往下扯了扯,俯身在绘马上写道:希望能够找到解除人鱼肉和蛛毒的方法,希望阿玹不再痛苦。
玄鬼扫了岑鬼的绘马一眼,眸色微微黯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岑鬼将绘马挂在了绘马墙的最高处,又去许愿箱前摇了铃,投了纸钱,这才算是正式许下了愿望。
许完愿后,岑鬼重新将地上的杂物捧起,同玄鬼提议道,“去赏樱?”
玄鬼点头同意了,“好。”
二人一前一后朝樱花树走去。
夜风拂过,落英缤纷,浅淡的月华将薄薄的花瓣晕染成了偏白颜色,似雪一般。台阶下的街市虽仍喧嚣吵闹,可神社内却是空荡荡的,只有他二人立于树下,仿若隔绝尘寰。
岑鬼同玄鬼一并抬头仰望,不觉心情大好。
“岑鬼......”玄鬼盯着一根花枝,平静地唤着岑鬼的名字,“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此情此景,加之玄鬼的情态语调,竟是令岑鬼莫名有些忐忑,面上却还要装得若无其事,“什么话?”
玄鬼沉默良久,终于鼓足了勇气,“我......”
“储卿兄长!”赤鬼便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出现了。
岑鬼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瞪着眼睛去望赤鬼,偏生赤鬼在这方面还没什么眼力见,瞧见头顶般若面具的玄鬼,还特意打了声招呼,“玄鬼,你也在啊。”
玄鬼微微颔首,将般若面具又拉回到脸上。
岑鬼捂着脑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知道玄鬼八成不会再继续方才的话题了。
正这般想着,余光瞥见赤鬼手里提着一摞药包,便问道,“这些药是带给白鬼的?”
赤鬼点了点头,将药包拎到眼前,抱怨道,“那些宋帝王府的下人不讲道理,我分明是去交还白鬼的,可他们都以为是我将白鬼打成了那副模样,偏要将我一同抓去。我不愿,便同他们打了起来,一来二去不小心拗断了几个下人的胳膊。”
“谁知道这时候宋帝王回来了,不过还好这老头比较讲道理,听我将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也未再追究打伤下人一事,还同我道了歉,说是下人无意冒犯。”
岑鬼越听越有些不明所以,托着下颌问道,“那这和你来买药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府上应当不缺人手吧?”
“是白鬼那个臭小子啊。”赤鬼对着药包狠狠地骂了一声,“那小兔崽子在抵达宋帝王府前便醒了,分明身子虚的很,偏就不肯乖乖回家,死乞白赖抓着我的裤子。那裤子先前就已经被他扯了个破洞,后来又被他那一口尖牙咬着,直接便烂了。”
赤鬼越想越是愤恨,额头上的青筋一突一突的,仿佛此刻若是白鬼在他跟前,他能二话不说直接抄家伙动手,“不过好在宋帝王府不缺裤子,给我换了条新的。”
“白鬼那小子也闹腾,回到家后便在房内不吃不喝憋了一下午。下人给他端药他便倒了,下人敢进屋子他就砸东西。”
说着还指了指自己额角上的一块淤青,“喏,这就是我进他房间时被花瓶给砸的。”
岑鬼揣摩着赤鬼的说辞,在脑海中重现了一番当时光景,顿觉赤鬼十分不易,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好歹还赚了条裤子。”
“裤子谁买不起啊!”赤鬼气得跳脚,继续控诉道,“那小子死乞白赖地非要我救他出去,我不救,他就同宋帝王说,从今往后只要不是我捧过去的药和吃食,他便一口不碰。这下好了,宋帝王那老狐狸直接将我扣下了,非要我给他那宝贝儿子端茶倒水。”
岑鬼可算是明白了,言简意赅地概括道,“所以就是,白鬼那小子想让你救他出去,你不救,他便将你一道困在了府里?可你眼下不是自由身吗?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你便是跑了,宋帝王也管不着啊。”
“怎可能。”赤鬼抬手指了指身后,“派人盯着呢。”
岑鬼与玄鬼顺着他的指引望去,便见鸟居下方飘着两只黑白无常,四只眼睛一瞬不瞬地盯在赤鬼身上,直将赤鬼盯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岑鬼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那老狐狸是把你当下人使唤了啊......”
赤鬼气愤地“呸”一口,骂道,“父子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岑鬼意味深长地笑道,“感情要是这白鬼一直不老实吃饭,你就只能一辈子窝在宋帝王府里受委屈了?”
赤鬼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
“有点意思......”岑鬼一拍双膝,朝赤鬼勾了勾手指,“走,带我去宋帝王府上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