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玹将视线定格在这位白姓公子的脸上,初看之时惊为天人,可一旦移开视线,下一瞬便忘却了这副面容的具体五官,脑海之中只剩下一个名为“好看”的模糊形容。
尉迟玹重复了几次先前的动作,却发现自己竟是无论如何都记不住这人的模样,一时有些骇然。
“让公子见笑了。”白姓公子温柔地笑了一笑,特意解释道,“在□□质素来如此,唯有形如岑鬼殿下这般实力的强者方才能够记住在下的模样......”
尉迟玹心下诧异,却并未表现在面上,“原来如此。六界当真玄妙......”低头思索片刻,忽而记起自己似还未有回答这位白姓公子的疑问,便又出声答道,“楼船可以不必带回,明日苏植应会派人前来收拾。”
白姓公子了然地笑了笑,身后倏地迸发出冰蓝色华光,九条近乎透明的尾巴当空绽开,雪白的长发之上也生出了一对毛茸茸的狐耳,右手中蓄着一团冰蓝色的狐火,狐火自行延展,化成了一根琉璃剔透,似蓝玉一般,只有指头粗细的杆子。
杆子不断延伸,末端蜿蜒成梅枝模样,点缀着两朵白玉似的梅花,梅枝之下悬挂着一盏四四方方的宫灯,宫灯骨架与提杆浑然一色,灯壁如冰,内里亦是蓄着一团冰蓝的狐火。灯下流苏摇曳,似有铃声自虚空之中传来。
尉迟玹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心下虽是震撼,却还远不至于失态。或许是早便见惯了岑鬼耍帅的模样,心里已然有所准备,是以当白姓公子将一条狐尾递到眼前时,也只是平静地伸手接住,未作多问。
白姓公子见状加深了面上的笑容,温和依旧,原本的疏离感稍稍淡去了些,右手握住宫灯,悉心嘱咐尉迟玹,“抓住这条尾巴,接下来无论见到什么都不要松手,跟紧在下。”
尉迟玹点了点头。
白姓公子唤醒宫灯之中的狐火,幽蓝的火光映照前路。
二人一前一后、不疾不徐地走着,起初周遭的风景仍是楼船之上,可当尉迟玹一闭眼,再睁开时,眼前的光景便大不一样了。
周遭的天都是黑漆漆的,身侧有一条平静流淌的黑色河流,河面之上漂浮着很多青绿色的莲灯。
脚下的道路遍开血红之花,路两旁的黑色的树木上缠绕着飘摇的白绫,河两旁有无数神情木然的行人来来去去,他们却似看不见白姓公子与自己一般,只是一刻不停地徘徊着,或是站在河岸附近等候莲灯。
尉迟玹将周遭光景望入心底,心知自己已经身在鬼界。
白姓公子头也不回地在前带路,顺带着为尉迟玹解释了一番二人为何会来阴界,“在下的术法并不能隐藏身形,若是走人界的话,难保会叫旁人看见,给公子惹上麻烦。若公子是神魔妖仙一族的话,在下或许还能以速度之便带公子强行避人耳目,不过......”
通过长期与岑鬼的接触,尉迟玹也大致猜出了白姓公子要说什么,“人类体质不比神魔来的坚韧,确有诸多不便,给白公子添麻烦了。”
“客气了。”白姓公子温和地笑了两声,旋即问道,“走了一路,有没有觉得脚并没有原本那般疼了?”
尉迟玹这才意识到原本扭伤的脚踝竟已在不知不觉中消了肿,是以有些吃惊,“是公子帮在下治了伤?”
白姓公子摇了摇头,面上笑意依旧,“真真同我说你体内有岑鬼殿下埋下的青焰,青焰此物非黑即白,若不伤你,便会护你。人界阳气太重,发挥不了青焰的效力,可一旦身处鬼气浓重之地,青焰便会源源不断吸纳周遭的灵力为你疗伤。”
“若要谢的话,当是该谢岑鬼殿下。”
尉迟玹闻言不禁陷入沉思,开始在脑海中反复寻找岑鬼为自己埋下青焰的记忆,可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出头绪来。
白姓公子便也未再出声打搅。
二人无言地走完了剩下的路,直到眼前的黑暗中出现一片晃眼的白色光亮,白姓公子方才细心地出声提醒尉迟玹,“......皇城到了。”
说着,将缠在另一条尾巴上的卫渊尸首送到了白光那头,转身同尉迟玹简短地交代道,“送至此地,在下便不过去了,山水有相逢,告辞。”
尉迟玹便也没有挽留,轻轻道了声谢,朝白光处走去。
眼看即将跨过阴阳两界,身后却再度传来白姓公子那已然离得很远的嘱托声,“尉迟公子,受真真所托,还有一言相告......”
“攀遍高楼终见月,危宇岌岌祸有因。”
“残局将乱天意定,罪不由人莫强求。”
“切记,勿被执念所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