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铭侑看着面前的许建城,只不过半年不见,他却变得几乎要认不出来了,脸颊塌了下去,眼袋大得仿佛脸上挂了两个大号黑色垃圾袋,形销骨立,如同一具被蜘蛛精吸干了精气的干尸。
他扑在病床边,泪流不止,一边诉说着小时候父亲如何对他好,一边悔恨自己不争气,犯下了如此大错。
“爸,小时候有次我发烧,你硬是从外地赶回来,高速路封了你就开山路,车打滑差点翻了车,回来的时候头都磕破了,还抱着我走了一夜,那时候我就想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你。”
“还有那次我……”
“可是我不成器啊,”许建城边说边扇自己耳光,“我好赌还不懂生意,家里这样都是被我害的,我还染上了毒,但是我都改了,我真的都在改了!”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了起来,许铭侑怕他伤到爷爷,在一边小心的守着,老人的目光一直停驻在这个他亲手带大的儿子身上,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是也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他抬起手,许建城眼里亮得不行,把头凑了过去,“爸,你原谅我了是不是?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改的…”
就在此时,两个穿着制服的人走了进来:“时间到了。”
许建城听到这声音,身体剧烈地抖了下,他一直往床边缩,嘴里念念有词:“不,不要,我不回去…”
他拉住许铭侑,神态已濒临崩溃,祈求道:“铭侑,你快帮我,我不想回去,那里不是人呆的地方。”
许铭侑冷眼看着,掰开他的手,那两人上来拉许建城,引来他歇斯底里的大吼:“我不回去,放开我!”
许建城被带着往外走,见再无转圜之境,脸顿时狰狞起来,离开前他一把抱住房门,任凭警察怎么扯都不放手,瞪着老人的眼里满是刻骨铭心的仇恨,怨怼地诅咒起来:“老东西,我有今天都是你害的,活该你不得好死哈哈哈哈!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跟一条死狗有什么区别?”
床上的老人不住地喘息着,喉中发出“嗬嗬”声,像一个漏气了的气球,似乎下一秒就要断气,许铭侑赶紧按下紧急呼救的开关,转脸愤怒地看着许建城,却见他疯狂地笑了起来,被警察拖出去时阴森地看了他一眼,寒凉的声音传了过来:“狗杂种,你就等着吧,今天你不帮我,我以后不会让你好过的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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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浮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查到了录取信息,同时脑海里系统声音响起:“恭喜宿主达成【金榜题名】成就,成就奖励+10。”
他美滋滋的,坐在电脑前跟系统聊天:“系统,我有事跟你商量。”
系统:“什么?”
余浮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蹙着眉头:“如果我在不久后就会死的话,是不是就应该早点让家里人知道我的病,让他们有些心理准备,我才好循序渐进地完成任务。”
系统:“唔,可以,不过现在的医学是诊断不了的。”
余浮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不然和你商量什么?我想用积分来兑换能让他们知道我病情的道具,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到时候给我安排一下。”
系统没出声,余浮还以为他是又断开联系了,喂了好几声,才听到他拖着声音慢悠悠地回道:“我去查资料了,方法有是有,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他们知道?”
余浮想起这段时间来顾家人的开心与欣慰,有点不忍,沉吟道:“等他们再开心一段时间吧。”
他把被录取了的消息告诉了家人,家里这段时间就跟过年一样,在他告诉他们想要一个人去旅行的时候,他们也欣然同意了,只不过让他注意安全,每到一个地方就报一次平安。
余浮的机票订在了明天下午,收拾行李的时候翻出了一副画,手指在妖魔安详的脸上摩挲着,闭上眼,脑中又出现了那漫无边际的红莲业火……
他笑了笑,这是那次画展后他匿名买的,买自己画的感觉还真是奇妙,不过差点就忘了,这画还没送出去呢。
最近那许铭侑就跟闭关了似的,不知道躲那个角落练葵花宝典,怎么也联系不到,余浮也没抱多大希望,电话打了过去,意料之中的没人接,他叹息了一声,过了那么久了人家还不冷不热的,世风日下啊,这年头交个朋友真是不容易,怀恋当初魅力无边的自己,就算和人打架都能打成朋友的。
他叹完气,想把电话挂了,却有一道十分沙哑的声音穿过话筒传了过来:“喂?”
这声音简直嘶哑得不像话,活像是嗓子在沙子上搓衣服似的滚了三旬,听到耳朵里都有那种耳膜被砂纸摩擦过的粗粝感,平白地添上了无尽的沧桑,余浮不禁心里也跟着紧了紧:“你…怎么了?”
那边似乎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冷淡地道:“有事吗?没事我就挂了。”
余浮想这不对啊,大佬最近是出了什么事吗,他作为一个自作多情的朋友,怎么着也得关心一下,而且他其实一直都觉得许铭侑莫名的熟悉,套用一哥们的话说就是这个兄弟我曾见过的,但他又确定以前的世界没遇到过许铭侑这样的人,但这熟悉的感觉却一直荒谬地存在着,还他妈存在感贼几把强!
他觉得口有些干,舔了下嘴唇,问:“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半晌道:“北荩巷,观景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