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汪呜儿自己也不大懂得,为何自己看见那面大鼓被烧毁,内心深处会有那么难受的感觉。
大概是...被周围的狗狗们传染的?
她只知道,那面鼓对她非常非常重要,它对她而言,是好像大汪一样的存在,现在大鼓不在了,她心里一阵空落落的难受,眼泪就疯了似的止也止不住。
“豆蔻。”身后的少年再次把她抱起,将她紧实地拥紧在怀里。
“别哭...别哭了。是哥哥不好,都怪哥哥...”明明是她难过,但不知为何,伏在他的胸膛,透过他胸膛的位置听他的声音时,却有种说不清的比她要难受的感觉。
而她心里的难受,却被这个人难受的感觉渐渐分担冲淡,泪水也落得没有那么急了。
“我们回家去,哥哥命人帮你重新把鼓修复,好不好?”他的声音喑哑,听起来有无尽的伤感,语气低微而小心地询问她。
汪呜儿慢慢就松开了揪紧他胸膛前,已经湿透的衣物,睁着越发红的眼眶抬头看他。
小拳头还在难过地轻轻颤抖,同时难过也被他奇怪的话打断。
家?回哪个家去?这个草丛蔓生的地方,不就是...汪呜儿的家吗?
“走,咱们回家去。”见她没有反抗,谢元祐微红的眼尾渐渐舒展,朝她轻柔一笑,语气也是魏舂等人从未见过的。
虽然谢元祐心里清楚,即便那鼓修复好,也再也不是先前的那一个了。
但看着懵懂的皇妹在他怀里渐渐止歇的声音,他忍住了眼眶的酸涩。
这一辈子,他回来得晚了,那一件伤害了豆蔻的事还是做了,虽然保住了她的手和声音,可伤害终究还是没有避免。
但是...他一定会尽这辈子最大的能力去弥补,好好护着豆蔻,再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了!
看着自己被人抱着,跨出了那道尘封已久的朱色铆钉大门,看着门前有个褪色的门牌砸在地上,落满了尘灰,像是有些年头的样子,看着在自己身后渐渐远离的一切,褪色的高大红墙、飞檐斗拱的屋宇,一切熟悉的都一并消失在自己视野。
汪呜儿的小心脏也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一双脏兮的小手紧握成拳,把跟前少年的衣襟都握皱巴了。
少年大概也看出了她的不安,便腾出一手从后方轻拍她的后脑勺,想给她安抚,谁知手才刚接触小人儿,立马就被她转身龇牙咬住了。
血腥从谢元祐修长的指尖一点点溢出,腥甜往小家伙喉腔上冲,在转瞬看见少年一言不发,皱着眉头还在对她微笑的样子,小家伙顿生出了愧意,口一下松开。
谢元祐毫不在意被咬出的伤口,反倒拉过袖子,替小家伙擦拭唇边的鲜红。
这时小家伙愣愣怔怔地呆住,竟然任由他抬手来擦拭。
“没事,哥哥不疼,豆蔻被人伤害才会有那样的反应,是哥哥不好,接你晚了。”
听着少年柔声地低头对怀中小小的她说了那么番话,明明她还不是很明白他口中的豆蔻说的是不是她,可她却莫名地觉得,这人的怀中有种能让她依靠的坚实又温柔的力量。
所以,她可以相信,他不会骗她吗?
豆蔻初到东宫的时候,看着比她住的荒野宫殿要大好几倍的华丽宫殿群,还有花草修剪整齐精致的园子,心里那颗淘气爱玩的心一下子跃了上来,但耐于自己对陌生地方和陌生人的不熟悉,她暂时按压住了。
谢元祐将豆蔻安排在自己寝宫旁边的小院子里,再安排了一名管事老嬷嬷、四名宫女、十二名太监去伺候。
等寒月宫那些受了伤的狗狗们都诊治过了之后,他又命人将狗狗们全都迁入了东宫,就住在豆蔻院子相隔一个宫室不远处的一大片花园里,还给用上好的木料连夜赶工做好了许多间狗屋,给狗子们专门开辟了许多玩乐的场地。
分派给豆蔻伺候的人,都是魏舂千挑万选过的,魏公公在挑人的时候,太子殿下还难得地过来插手了一番。
若按平日,这一类鸡毛蒜皮的事情,殿下从来不理的,这会儿也不知怎么了,到寒月宫跑了一趟,把一个极其麻烦的烫手山芋抱回来养就算了,还态度突变,但凡是涉及到小公主的事,太子殿下定要过问到底。
连手底下几个伺候的人,他都要亲自严格甄选过。
等安排小公主住进东宫的系列事情都完善妥帖后,见殿下心情似乎有所变好,魏舂终于揪到空子旁敲侧击一番:
“殿下,奴今儿到凤栖宫跑了一趟,皇后娘娘让奴把赐给小公主的东西都搬了回来,殿下可知娘娘都赐了什么?”
谢元祐端坐在书案上,眼皮子也没抬,空气寂静,只听见轻轻翻过一页纸的声音,四周顿生逼压气氛。
魏舂垂首站立着,太子没有说话他就只能拱着腰不动,连鬓边沁出了密汗也不敢拭去。
过了良久,等魏舂的心跳快将跃上嗓子眼时,才听见书籍“唰”一声闭合,“啪”一声搁到了案上,太子殿下变声期略嘶沉的声音传来:
“魏舂,这么简单的事情,真的还要孤教你?”
魏舂的心下一跳,眼皮抖了一下,正前方不远处少年威压的面容直逼眼前。
“把东西转赠到五皇子处,就说小公主住在东宫,东西啥也不缺,不牢费心,那些玩意皇后这么爱送,就转送给五弟玩好了。”
太子说完,就“唰啦”一声带起黑沉的袍服,起身往殿门外走了。
等太子走后,魏舂才敢将额上、鬓边的汗珠擦掉,心里不由暗叹着,太子殿下年纪尚少,那股子威仪已经逼得人冷汗狂飙,平日他伺候惯了,理应多少习惯一些的,可这阵子不知怎么了,感觉殿下似乎要比往常更加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