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手中的络线,问道:“外面发生了何事?动静这般大。”
钿春是从留銮宫的方向跑过来的,“美人,宫里头来了一群巫师,听说是给太后娘娘消疾去的。那群人说,宫里头有不干净的东西、得除,要咱们都待在宫里头,一步也别走出去。”
不干净的东西?
她的右眼皮无端一跳,追问道:“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知晓,奴婢也是道听途说,”小宫女喘着粗气儿,不知是不是因为害怕,语调有些颤抖,“他们说,宫里头有阴鬼!”
这回连钿玉也跟着一起紧张起来了,这小丫头忙不迭追问道:“什么阴鬼?”
“具体是什么,奴婢也没听太清。他们都说得很玄乎,说是宫里头进了阴鬼,要吸太后娘娘的阳气,所以太后近日才病得那么严重......全是那只阴鬼搞得鬼!大师们正在捉鬼嘞!”
等等,太后?
萧妧心里头有不好的预感。
却听钿春接着道:“美人,王上那边派人来说了,让娘娘们都待在宫里头、莫出去,怕就怕那只阴鬼狗急跳墙,冲撞了美人!”
她说得绘声绘色,钿玉在一旁听得脸都白了。缓了好一阵子,她才战战兢兢地拉着美人的袖子,一张小脸儿上尽是惊惧之色。
“美人,咱们把门关紧,不要出去了罢......或是奴婢去找找朝羡大人,问问他,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做才好。”
钿玉胆子小,被那从未见一眼的“阴鬼”着实吓得不轻。
“不行的,”钿春道,“朝羡大人也被叫走了,与王上一起看着那群巫师捉鬼呢!”
钿玉的脸色又是一白。
没多久,有巫师进宫除灾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陈宫。
全陈宫上下,皆是人心惶惶。
长毓殿外。
一排巫师整齐站立,或服玄黑,或服雪白,每人手上都持着铃铛、拂尘等物。让人远远一望,便觉得十分的庄严肃穆。
傅青颐一袭玄青软袍,站在人群最中间,静静地看着那些巫师摆阵。
鲜红色的绳线串起一个个手掌大小的铜铃,不过少时,那群巫师已撑起了一个四方形。其西南一角的铃铛下面系着一面小小的锦字旗,旗面上,用端正的小楷写着太后的生辰八字。
太后娘娘正坐在一张四合椅上,身上穿着端庄肃穆的黑色破妖服,一双眼紧紧盯着那面锦旗。
巫师互相说了些什么,为首的那个恭敬地走上前来,朝着太后一揖。太后娘娘满目慈祥,顺着对方的指引,将手搭在对方的手上。
那名巫师单膝点地,仔细端详了一番太后的手相,而后有低下头,轻轻对太后说了些话。
那声音甚小,傅青颐远远站着,不知二人之间说了些什么。
只见巫师的面色忽然变得十分凝重,太后似乎也是惊了一惊,转眼间,男子以回到阵中,竟将自己的食指咬破!
有人轻轻“嘶”了一声。
巫师挥手,用指尖蘸着血水快速地在那面锦字旗正中画了一个十分诡异的图案。
陈王凝眸,细细一看,原先写满墨字的旗面上多了一个鲜红的圆形,圆形外部,又有几条波浪线——那巫师似乎还不想停笔,食指稍稍一顿,又蘸着血水在上面画了一个......
鼻子、眼睛、嘴巴。
竟是——一个人脸!
那人脸甚至还在微笑着,一双眼尤为栩栩如生。就在所有人因为那图案过于诡异而倒吸了一口气之时,巫师终于停手,转过身形去。
那道血迹还未凝固,巫师的最后一笔刚好停在人脸的嘴角之处。
嘴角的血珠终于承受不住重力,缓慢地蜿蜒而下。所有宫人都仔细地盯着那道血痕,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正是惊心动魄之刻!
所有人都见着,可道血迹慢慢地从旗上爬下,“啪嗒”一声,滴落在地。
忽有狂风四起!
有人惊惶,大声道:
“王上,要、要落雨了!”
“各位大人莫要慌张!”为首的那名巫师面不改色,“王上,待此灵阵散去,阴鬼变可马上现形。”
闷热的风吹在傅青颐脸上,他神色未动,只听到一阵急促的震铃之声。一阵子,巫师的长袍都被风带得飞起,玄黑与雪白翻卷在一处,一道红绳快速地摇晃。
叮铃、叮铃铃......
所有巫师闭眼,嘴上飞快地念着咒语。
嗡嗡嗡嗡......
身后的朝羡似乎也变了面色,眉头紧锁,死死盯着那展锦字旗。
——于高空中一阵飞舞,随风飘动地迷失了方向,像只无头苍蝇般,下一刻不知要指向何处。
叮铃铃......
忽然又刮起一道奇异的狂风,阴风竟卷起地上尘土。有人惊讶,只见那尘土扑面而来,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以袖掩面。
砰然一声,阴风猝然停止。
淮从似乎被尘沙呛到,捂住胸口猛烈地咳嗽起来。朝羡与陈王一起抬头,只见红绳上绑着的锦字旗又是一圈摇晃后停了下来,最终指向一处。
所有人循着旗子所指的方向望去。
“昭丽宫。”朝羡轻声。
傅青颐微微蹙眉。
不等陈王开口,已有巫师将锦字旗从红绳上取下。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旗面上原先所画的图案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串密密麻麻的小字。
那人粗略扫了一眼,而后将其奉到陈王面前。
“王上。”
“这是什么?”朝羡率先问出声。
对方缄默不语,只将旗子高举着,托到陈王眼下。
“这是......”
淮从亦是蹙眉,不明所以。
身后忽有一声:
“这是萧美人的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