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小鹊淡淡地瞥了眼,往后退一步,干脆关掉了院子的大门,一脚踏出去。
刚才她就发现了,这场梦境,只要她穿过一道门,就会进入下一个梦境。
果然,周围建筑分崩析离,逐渐变成了一条长长的通道。
戴小鹊没进去。
她眯着眼往里面瞅,黯淡的光线里,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少年的身影,比起上一个梦境,这个少年明显身形更高大,应该是又长了几岁。
他身后背着一个女孩,正是阮红贞。
两人慢慢在隧道里走着,忽然,阮红贞轻轻说了句:“我有点饿了。”
纪斯名脚步一顿:“我们马上就到了。”
“嗯,对不起。”她在他耳畔低声说。
这是他们私奔的第一个年头,日子过得很苦。
纪斯名没应声,忽然,嘶啦一声,空气里漂浮着一股血腥味,他问:“你先吃一口。”
远远看见这一幕的戴小鹊抽了抽嘴角,只见纪斯名撕开自己的袖子,手起刀落,从胳膊上切了一块肉下来。
太诡异!
太猎奇!
太奇葩了!
更微妙的是,阮红贞丝毫不觉奇怪,只是蹙起眉,抿起唇说:“你再这样我生气了。”说完,她夺过纪斯名手中的刀,也从自己手臂上切了一块肉,“不行,你也要吃。”
鲜血横流,然后她轻轻一笑,“好浪漫,这样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浪漫。
浪漫个头啊!
戴小鹊面无表情地穿过通道口:这碗狗粮有毒!
紧接着又陆陆续续穿了好几道门,看见的都是纪斯名和阮红贞生前的事,但纪斯名全都暴露了他扭曲的一面,戴小鹊都给直接给排除掉了。
她对危险的直觉其实很敏锐,每当她遇见那种纪斯名之后,身处那个场景,或多或少都感觉到一丝恶意。
梦境的主体始终是纪斯名。
他想杀她,根本不会掩饰。
无数个场景变换,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有时在室内,有时在室外。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种困倦感升起。
戴小鹊又穿过了一道门,就在那一瞬间,她眼皮垂下,脑袋竟然不受控制地往下一点,她蓦地惊醒,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
“我刚才竟然差点睡着了?”她惊讶地在心中暗念,“怎么可能?这里明明是梦境,我怎么会在行走中睡着,不对,有问题!”
戴小鹊目光一凛,骤然拔高了好几分警惕,突然,余光瞥见自己的手——
她的手竟然变成了半透明!
戴小鹊向前走了一步,紧接着便发现她的脚也变得透明了,与此同时那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更加强烈,就好像随时都会被抽离这个世界,又像是整个人被泡在朦朦胧胧的水雾里。
但这并不意味这梦境结束。
相反,戴小鹊碾了碾手指,她觉得自己会从此在梦境里消失。
“它”在融化自己的灵魂,一旦在这里消失,现实世界也不再有她。
这个念头刚落,戴小鹊便发现自己的手臂也透明了几分。
必须得快点找到纪斯名。
又穿了几道门,过了几个梦境。
纪斯名的梦境并不复杂,几乎都是关于阮红贞,他们从青春年少到死都在一起,反而是死后分开了。
戴小鹊的身体越渐透明,她加快脚步,很快就发现自己陷入僵局,目前为止遇到的纪斯名显然都并不正常,甚至好几回差点把戴小鹊杀掉。
且她的睡意越来越浓。
就在戴小鹊穿过一道铁门的时候,她双眸一合神情恍惚,差点就昏睡了过去。
下一瞬骤然清醒,她轻轻皱了一下眉,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狭窄的两居室里,客厅里没有人,空荡荡的,许多东西上都蒙了一层灰,看起来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
“咦?”戴小鹊有点儿惊讶。
中间的桌子上摆着腐烂的水果和一把水果刀,旁边是一个花瓶,里头的花已经枯萎了,干巴巴地垂着一根褐色的杆。
戴小鹊看了一眼花瓶,心中闪过一丝疑虑,但昏昏沉沉的感觉涌起,那种感觉转瞬即逝。
她走过去把水果刀拿起来,干脆利落在自己的掌心里划了一刀,血液迅速溢出,疼痛反而让她的神智清醒过来。
这个屋子十分陈旧,巨大的天花吊扇缠了不少蛛丝,墙上贴着老画报,老家具贴墙摆放,旁边的电视机是好几年前的型号,看起来不像是用来看的,反而像是用来听的。
但进了卧室,里头却非常干净。
软绵的双人床整齐铺好,虽然已经很久无人使用,但可以看出主人曾经很爱惜。
戴小鹊走到床头柜边,那里摆放着一张合照。
果然是纪斯名和阮红贞。
这里应该是他们私奔离家后的一处住所。
梦境十分真实,冷风幽幽吹来,正值黄昏,空气里泛着灰尘的气味,夕阳的余辉从窗口落入,更衬得室内光线晦暗不明。
“最奇怪的是,这里既没有纪斯名,也没有阮红贞……”戴小鹊心里闪过一丝疑虑,在室内转了一圈。
顿了顿,她打开房门看了看。
外面是一条黑魆魆的走廊。
就连这栋楼,似乎都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屋里弥漫着一股无言的死寂。
戴小鹊把门关上,咔嗒一声十分刺耳,血珠沿着她的掌心滴落,地面很快就沾了一串血渍。戴小鹊从裤腿撕下一块布料把伤口堵上,几步走到窗边,还没来得及看,突然,她猛地回过头。
视线。
纪斯名果然在这里!
下一瞬,戴小鹊余光瞥见窗外,“咦,这里是……”
这一带的建筑似曾相识。
低矮破落的房子,狭窄的街道,看着少有人居住的,但远远看去,街道另一头的建筑却逐渐明亮漂亮起来,开了窗之后甚至能听见隐隐约约的喧闹声,很热闹。
戴小鹊眼睛一亮。
这里是梧桐街23号!
她回过头往上一看,天花吊扇!
阮红贞就是死在了这里,但现在阮红贞不在,纪斯名也不在,屋里甚至呈现出许久没有人住过的模样。
难道这个梦境是在阮红贞死后?
戴小鹊挑了一下眉,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阮红贞杀掉纪斯名后把装着尸体的行李箱推走,但一连许久过去,都没有人发现纪斯名死亡的真相,只以为阮红贞是被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