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副院长从崖会泉那一眼里,还?品出了“看什么看?让你看了吗?”的凶残意味,尽管他不是很明白,崖将军这?到底是想要揍人,还?是在既想揍人又护人,但这?不妨碍他唯恐继续被崖会泉找麻烦,闭眼后还十分谨慎地转身,干脆背对那两人。
只有沃修看出来,崖会泉在听见宁副院长出声时整个人僵了一瞬。
崖将军被“黎旦旦就是沃修”这?事?冲击得大脑也有点短路,从事发到此刻,脑子里?其他功能区都像暂时屏蔽了,仅有跟沃修沾亲带故的那几小块区域亮着,所以方才,他一度把还?有宁副院长这么号角色在场给忘了,一打?其他正事也让他不慎忽略了。
“我们的账待会再算。”崖会泉率先一步站起来,他抽走自己的手,又居高临下俯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擦过还?未起身的沃修下颌。
他指尖掂着沃修的下巴说:“你给我等着。”
收了一通死亡威胁的沃修眨了下眼睛,老实说:“好,我等着。”
崖会泉的个人终端上又弹起了小窗,他一边心里?觉得沃修这副老实模样很不值得信任,这?人的信用指数在他这?里?已然暴跌,目前再怎么装乖,也都显得并不老实,一边,他松手后,视线顺势往手腕一扫——是光辉之翼的内线传信。
佩朗翠向他传送了关于伏击杀手的第一手情报,将最早截获的几人已做了高效审问;带卫兵驻守场馆周边的第三翼则向他汇报,说剩余试图逃走的杀手残部也已分别在四个出入闸口截获,一支精锐小队正往崖会泉所在位置赶;卢思明同步传信,实时报告外间场馆大厅内的动向,并询问长官是否需要调用医疗舱。
崖会泉之前?是用的行进式打法,以整个被封锁的行政中心为战区地图,他把作战范围拉得很大,那样做才更方便以少敌多地去跟伏击杀手们打游击。
也全亏了他们比较深入中心内里?,和支援取得碰头尚有距离,再加上先前?那人炸塌了一片天花板,建筑残体构建了一个人造的封锁线,所以,赶在和精锐小队碰头前?,他们好悬还是没让沃修继续“有伤风化”的示人,解决了他的裤子问题。
沃修的衣服是从地上横陈的某位杀手身上现扒的,他混在废墟里?的礼服残片给战场清扫人员带去了极大震惊,令清扫小组分外不解。
“这?也是作战造成的损毁吗?”有人对着沃修指挥官呈撕裂状的礼服长裤匪夷所思。
崖会泉冷着脸,在沃修开口前先一步说:“不然呢,我干的?”
沃修准备好的说辞就卡住了。
崖将军这?一句话声效惊人,既贴合他一贯有的霸道作风又还惹人遐想,让周围一干人等都齐齐咽了口唾沫——跟集体哽塞了一下似的。
已然赶到的支援中,光辉之翼跟特殊部队的人均有,两方成员彼此惊悚地对视了一眼,对那振聋发聩的“我干的”谁也不敢深究。
尤其是有心人发觉,以往必然会跟崖将军互杠一下的沃修指挥官,他竟然什么也没反驳!
但又有几人能知道,沃修指挥官只是今天偃旗息鼓,小白旗一直高高扬着,崖将军说什么估计他都仅有听着的份呢?
“宁副院长。”崖会泉在手边事务告一段落后朝被点名的人示意——宁副院长作为突发事?件的重要人物之一,对方一直在他视线范围内候着,接受检测光线和外伤处理。
没有他的指令,已经不动声色把控了各个关卡的卫兵谁也不会放重要人物离去。
崖会泉甚至隐秘给佩朗翠下了指令,让对方在区域性的信号干扰被止住后,无缝衔接上场内信号探查,避免任何一丝不该走漏的信息飞出这个行政中心。
“移步吧。”崖会泉说,“后勤收拾出了一间能用的办公间,我想我们可以抓紧时间,把没必要拖延的话就地说了,避免夜长梦多。”
宁副院长作为一个待人接物上一向很圆滑的人,他相当配合,一进入能够稳妥谈话的区域,他只字不提自己看见的事?,直入重点,把自己这?边在遭遇埋伏前的人员接触、行程安排、以及行政中心这?一套封锁机制牵连哪些人员,是由哪个部门负责管理执行的——以上全部,他都有条不紊地主动交代了。
“请两位放心。”宁副院长交代完自己,他才表态地说,“我能够活到现在,就是全凭在选择了方向后,能守得住心,也管得住嘴。”
崖会泉听了这?表忠心的话,似笑非笑,他视线从对面的人脸上划过去。
有了今天这一出事故,他曾经说过的“我这?里?没队给你站”已然不成立。
这?场谈话在当事?人配合的情况下结束得很快,宁副院长临起身前?,他目光才又投给沃修,看起来是憋了整场谈话的时间,最后这才找到契机,向沃修释放了自己的好奇。
“我想要知道阁下的异种基因原始物种。”他谨慎地措辞,“这?是可以告诉我的部分吗?”
沃修在过去的谈话时间里,他虽然人是跟着进了小办公间,姑且也算今日事件的重要一员,但他严格执行了“以崖会泉的想法为第一优先”,“做任何应答前?先观望崖将军脸色及眼色“这?两条原则,崖会泉不让他插嘴,他就安静当只听不说的大型摆件,崖会泉认为他该点到即止了,他也就顺势收声。
自己已经在这位宁副院长面前变身过一回,大家横竖已绑定,目前是较为微妙的跨界队友关系,沃修并不介意告知对方自己的基因原始物种。
并且他还?能断定,就算他不说,以宁副院长的身份及信息权限,对方只要回去后依照记忆,比对资料,一层层按关键特征检索下去,对方迟早也会挖出蛛丝马迹。
不过沃修还是看向崖会泉,他眨了下眼睛:“我可以说吗,将军?”
将军觉得这?人又在不正经。
但将军自己也对沃修——对黎旦旦的真实物种感?到好奇。
“说来听听。”崖将军语气平淡,压根听不出他也好奇地说。
“是老虎。”
沃修半靠着背后的墙公布了答案:“我的异种基因,对应的原始物种是老虎。”
崖会泉——作为物种资料这?一块他确实有点知识匮乏,对很多非常见生物名词反应有些慢的人,他还?在努力检索“老虎”是什么,觉得这?词隐隐似曾相识,像在哪听过,却又印象不深,应当是在久远记忆里?偶尔听人提起过一两回,便又再无人提起了。
另一边,宁副院长头顶“副院”之名,显然并非虚衔,他只愣了一瞬,随即愕然出声:“你……你是……”
崖会泉为宁副院长的声音抬头,正好听见对方说完下半句:“你是当年血色天使号的……”
宁副院长太吃惊了,以至于他的下半句仍然是个未完残句。
但说到这里?,“血色天使号”的关键词一出,给出的信息就也足够了。
崖会泉蓦地想起来自己是在哪听过老虎——当年血色天使号里的特邀嘉宾一家三口!
在崖会泉还?没从恒光学院毕业,步入正式战场的前?两年,他看到过一份小报资料,据说是由域外联合的星媒刊发在外网的,那上面说,域外联合在血色天使事件里失去的是珍贵的老虎基因携带者,并且域外联合还?针对此次事件,提出了诸多阴谋论,其中呼声最高的一则,是把血色天使、文?化试交、以及文化试交的第一批提出者一并摆出来,认为文?化试交项目从最初提议发起,就是彻头彻尾的阴谋。
那份报道崖会泉当时看了,却没放在心上,所以多年时间过去,他如果不特意回想,早毫无印象。
但他又还?记得另一件事。
那是他接连晋升,功勋与肩章赶着换新的那年,通过有心者的传递,他听到了一条“内部传言”。
它说,和平天使号之所以会遇袭,袭击舰队的海盗一定是预先得到了消息,有特殊消息渠道,而这?条渠道的打?通,罪责得归在那批“叛星者”的头上,他们是罪魁祸首,哪怕死了也留下后患无穷。
“叛星者”里?,包括崖会泉已逝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