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收回手去,满意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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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顾影,李安人本来是要小睡一晌的,没料到秀英跟着他一路回到房中来。
“春香,你关上这边的窗户,去门外守着,别让人过来。”
“秀英,你这是?”
秀英垂着眼睛,抿着嘴。屋里人没有清干净,他是一句话也不愿说的。
李安人只好让小厮们都散了,这才有些责怪地看他。
“秀英啊,怎么嫁了人,多了些跋扈轻狂?你看你宴上就反复打断我和你妻主的话,成什么样子?如今有事不说,却弄得这个阵仗。为父平时在家,就是这么教你的规矩?”
秀英再也忍不住了,泪水扑簌簌落下来。
“爹爹!”
他起身离座,跪在李安人面前,双手揪紧了父亲衣衫下摆,泪眼迷蒙望着他唯一可依靠的亲人。
“爹爹,救救孩儿!”
李安人只有他一个孩子,从小亲手带大,情分非比寻常。一看他这样,痛得魂都散了,蹲身搂住他肩膀,颤声问:“儿啊,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秀英被心事折磨了一个月,却因风俗所限,困在顾影身边,没有知根知底的亲人做主。今天见了李安人,想到那信上所说“满月回门私会”的事,又是羞耻,又是气恼,又是害怕。
他是个富养长大,没受过任何辛苦的千金公子,如今算上虚岁,才堪堪十七。平生第一次经历风雨,竟然是这种身败名裂的大事,真是完全没了主意。
李安人不忍他跪着,连哄带劝拉起来一同坐在榻上,秀英就直接扑到李安人怀里,泪如雨下。
哭了一晌,眼泪止住了,却还是没能调顺气息,呼吸之间,还抽抽噎噎的。
李安人听他喉中不自觉一抽,自己心里就跟着狠狠一抽,痛得鼻子一阵发酸。
他也不敢硬问,只是轻轻帮儿郎抚着后背,又亲手拿了茶水来,给他喂了几口。
秀英发泄过了,心中好受多了,抓住安人的手道:“爹爹,你可知道,咱们家,或者外祖家,得罪了谁不成?”
“你这话说得重了,怎么回事?”
“爹爹啊,若不是我婆家对我真心实意,肯信任和庇护,有人就要害死孩儿了!”
李安人原先根本没有料到,是这样严重的事,顿时惊得怔住了。
秀英也知道,这不是一下就能理解的事。他只能紧紧抓着父亲的手,静静地等。
李安人持家多年,也陪着李夫人见过多少朝堂的风雨,很快便镇定了心神,正色道:“秀英,不怕。你遇到了什么事,一五一十和爹爹讲,咱们一起想办法。”
秀英惶惶了一个月,有一肚子话倒不出,此时方才解禁。
“爹爹,原是在我婚礼次日,早上起来……”
他就仔细地把自己的经历、信件的内容、顾影和二老的反应、今日席间的隐语,都讲出来给李安人听了。
李安人偶尔问他几句,其余都默默听着他讲。
秀英话音落了,李安人就是一拍桌:“春香!”
春香下了一跳:“安人?那我还要不要守着啦?”
“不必了,我们说完了。你进来。”
春香方才一直守着门呢,完全不知道主人家在说什么。此时到屋里一看,李安人怒如雷霆,双眉竖起,公子脸上含怨,默默低头。虽然不明白,但也知道这个意思。
“安人。”
“春香,我且问你,之前可是你在给公子整衣裳首饰等物?”
“是。”
“新婚之前,你把公子的衣物整理进柜的时候,可有什么异常?”
“有的。在送往王家之前,无意中发现,有几件衣裳的边角脱丝了什么的。所以,我后来都和安人屋里的几位哥哥,把叠好的所有衣物都展开了,一件一件仔细翻看过,能小修的,我们也修了;若有明显问题的,就叫了府里常用的绣工来补。”
“也就是说,你经手过所有的衣裳?那入柜之后呢?”
“衣裳入柜,本是上了锁的。只是新婚那天,挂着锁头不好看,才给卸下来了。”
“那你仔细回想回想,新婚那天,可有人进出新房?”
“安人,闹洞房的时候……人那么多……”
“那最后走的人是谁?”
“是司仪娘子拉着我去前厅吃酒席,孙媒公落在最后的。”
“我看事情已经差不多水落石出了。春香,你拿上咱们家的帖子,使个腿脚快的,去一趟府衙,拘孙媒公收押待审。秀英,你随为父到书房,写信给你娘亲,说明此事,请她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