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日头正好。
街上人山人海,一群人围着一堵墙站得水泄不通,发出些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偶尔也有人迫不及待地踮起脚尖,探着头查找,勉力想看到墙上的内容。
“中了!中了,我中了啊!”过了片刻,一名身着灰色长衫的男子欢天喜地的大喊,周围的人皆目露艳羡。
有人欢喜有人愁:“怎、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没有我……”丧气地垂下头,明显是惨遭落榜。
周围有好心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但真到了这种时刻,再多的安慰和安心都是多余的。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落榜,这种打击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没事,兄弟,想开点,你好歹都到会试了。”好心的大哥出言开导他,言辞恳切,也不知道这脸色惨白的落榜男子有没有听进去。
看完了自己的名字,大家对于红榜上,显著占据了前几名的名字也不由好奇起来,尤其是第一名,竟然是个之前没听过的名字。
红色的榜纸上,三个黑色的大字熠熠生辉,在阳光的照耀下极为显眼。
——林安清。
三个字笔力刚硬,在红榜上占据了最前排的位置,也在人们心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别的不说,这可是会试第一名啊,大启国每次有多少人参加科举,能够在千军万马中脱颖而出、拔得头筹的,指不定就是接下来殿试上的状元郎,成为在朝中享有话语权的官员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取得想要的成绩,但嘴甜、说几句好话,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摩肩接踵间,不少人都在人群中搜索这个“林安清”的身影。
只可惜,别管他们如何地左顾右盼、仔细寻找,也注定是一无所获了。
避开人群的角落里,一健壮男子激动地抓着另一男子的肩膀,一个劲地摇晃,粗犷黝黑的脸上充满了激动:“我的老天爷哎,林弟、林弟!那可是会试头筹!”
他瞪圆了眼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我之前还不相信,哪成想你小子之前是真的在藏拙!”
说着说着,健壮男人又兄弟义气地狠狠招呼了对面人肩膀几下:“兄弟,你太厉害了啊!”
会试头筹,会元,单拎出来都是普通人可望不可及的称呼,不少人奋斗了一辈子,都没能和这些沾上点关系。
但是总有那些天赋异禀、天资聪慧的不寻常人,生来就格外地适合这些名号。
他旁边的男子身形纤长,气质如竹,瞧上去有些文人的书香文弱,偏偏五官又是浓墨重彩、丝毫不显女气的好看。
仙气四溢,宛如泼洒了的墨点缀出的美人,不带凡人的烟火气。
被称作林弟的文弱男子闻言,谦虚的笑笑,对于这些虚名不甚在意:“徒是些名号罢了,不足胡兄挂齿。”
林安清天生生的俊逸,随随便便的一个笑容,说是像朵绽放的花都不过分,连带着旁边的大男人胡不逢都有些看呆了。
“我去。”
见此,胡不逢不由得不合时宜的赞叹:“兄弟,你还真是走错了方向,暴殄天物啊。”
长成林安清这样的,居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过了十多年,否则依照他的样貌,娶个官家小姐,青云直上都是简单的。
别说有没有才华,他一个有妻有女的大男人都忍不住被吸引,何况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富家小姐了。
他这话说的隐晦,林安清没太听明白,只当他又是在说胡话了:“……胡兄?”
他们二人先前打了个赌,谁取得了前三名,就要请对方吃顿饭。原本这事该是胡不逢赢得板上钉钉。
谁又知道,林安清之前一直在藏拙,这次认真起来就拿走了第一名的位置。
相比起林安清的会元,胡不逢的贡士就有些不够看了。
不过这些事情,胡不逢明显也不在意,他回过神来,江湖气十足的揽住了林安清的肩膀,相当哥们义气的道:“来,走,哥请你喝酒去!”
林安清原本也没想着去酒馆,本想今日就在一间摊铺凑合一下算了,奈何胡不逢财大气粗,在这些事情上格外舍得花钱。
一顿酒足饭饱,这人后来醉意熏熏的,拽着他的手一通乱七八糟的讲。
美名其曰是作为过来人,苦口婆心的劝导阅历少的年轻人,都被他看似认真的左耳进右耳出了。
毕竟他现在穷的叮当响,吃个饭都要人家来付钱。
俗话说得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些罗里吧嗦听着厌烦,但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压根没有能力说不。
无奈之下的听人唠叨了许久,从家中母老虎,说到可爱的女儿。再说到多少年的辛勤苦读,家中为了供他读书付出了多少,说的泪眼朦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