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子钦望她一眼,含混地答着:“这个,我也不知内情,说是行刺赵王的刺客。今日衙里没别的事,你回去吧。”
“谁说没事,你帮我预备辆车,稍时还得去东阳书院一趟。”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帮父亲早日查清此案。
“又去那里做什么?”
萧曼此刻所有的心思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全然没察觉到对方言语中的怪异:“有幅画像要让人认一认。”
“嗯。”秋子钦愣了下,看了她一眼,似有话要说,但还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看我,差点把要紧事给忘记了,这幅画是很重要的线索。哥,你帮我给爹。”
·
午后又下起了雨。
萧曼没有直接去东阳书院,而是绕道先去了趟南城,在那边的墨斋挑了块自己看得入眼的砚台,这才满意地准备上马车。
可是低头看到沾上泥水的皂靴,脑子里莫名其妙就出现了那只从宽袍大袖下伸过来的手,还有那手递过来的翘头履。
左右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对面那家卖鞋的铺子瞧瞧,等再回到马车上的时候,手里头便多了双素白的布锦鞋。
其实她平日里并不爱素白的颜色,一来不耐脏,二来显得太过冷清了,但与那间同样冷清的寝舍倒是意外合适。
从城西到城外东郊要走很长一段路,萧曼当下索性便靠在后面闭目养神,心中暗自回忆这件案子的细枝末节,耳畔渐渐没了喧闹声,周遭变得寂静下来,只能听到车辙碾动的扭响。
直到感觉不到颠簸,她这才抬手轻轻挑开帘子往外瞧,发现已经到了书院的山脚下。
用备好的面巾遮好了脸,这才下了车。
一路往书院去,虽然都有官府衙役把守,但因她穿着公服又有大理寺的牙牌傍身,这一路走得极是顺畅,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魁星楼前。
正犹豫要不要向路过的士子打听秦恪现下的去处,就看原本那些三两结伴同行的士子都打着伞停下了脚步。
顺着他们齐刷刷仰头望过去的方向,远远的,萧曼居然看到了秦恪。
虽然都是一样的天青色襕衫,他却显得那般与众不同,衣袍迎风间,挺拔匀称的身形勾勒无疑,裳袖猎猎,又潇然飘逸。
淡淡的天光映着侧影,像在为他润色,雨丝薄雾全都成了装点的背景,脚下不急不缓,从容不迫,仿佛是从云间仙境中走来。
“你说这姓秦的,才学了得也就罢了,偏偏样貌也让我等如此汗颜,真是,真是……”
“哎,我算是明白了一件事,这以后啊,可万万不能与他一道同行,要不然那些小娘子们都看他去了,谁还会多看咱一眼啊!”
“去去去,你就是自个儿走在大街上,也不会有小娘子多看你一眼。”
“哈哈哈哈……”
耳边的这些嬉笑怒骂让萧曼又“长了些见识”,男儿大丈夫,又是读圣贤书的,怎么就……怎么就能这般肤浅呢?
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微微摇着头,收了油纸伞,抬脚就走进了魁星楼,轻车熟路地就往二楼去了。
等她才从楼梯上转出来,就看到了也已经到了正厅中间的秦恪。
“秦解元。”
萧曼三两步走过去,小声打了个招呼,他似乎对她的到来略显惊讶,但很快眸中的疑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了然的善意。
“验官来了。”
他温柔地笑着,声音也如晨间的风,温暖和煦。
她想,这应该才是读书人该有的样子吧,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嗯……”
一时间,萧曼居然忘记了说辞,正自觉尴尬的时候,就听他温声又道:“验官来得可巧,我正好有些事情想请教,可否挪步?”
说话间,他微笑地朝西长廊指了指。
萧曼不由一愣,但机敏的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里毕竟人多眼杂,也顺着他的话,应道:“哪里,哪里,昨日解元公说的那些技法,在下琢磨了一整宿也没明白,不才,只能厚着脸皮来叨扰了。”
两人“一拍即合”,于是一同又往西厢寝舍去了。
“验官。”行至半道,他忽然又开口叫她。
“嗯?”
萧曼疑惑地侧目,恰好撞进他那双盈着笑的眸中。
“冒昧问一句,此刻又不用验尸,验官为何还戴着面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