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是……过于虚弱了。
不知道为什么周颐忽然想起了展信佳独身一人在国外漂泊了那么些年里,没什么朋友,也没有亲人,连去世后的遗体都是由警察局那边做主火化的,得了消息下了飞机的她去到殡仪场后连展信佳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只拿到了一方木盒的骨灰。
交接的警官跟她说了展信佳去世时的情况,是坠楼而亡的,摔得面目全非,排除了他杀,救护车来的时候人就已经断气了,跟着医院那边出具了展信佳那么些年里的治疗报告,上面写着展信佳的精神状态不佳,加上解刨遗体时在展信佳胃里发现了精神类药物以及酒精,警方推测人是喝了酒吃了药后出现了幻觉,在阳台上不慎坠落的。
周颐面无表情的听着,末了只说了句“谢谢”,警官问起周颐她与展信佳是什么关系,周颐默了半天,道:“姐嫂…”
兜兜转转那么多年,最后她和展信佳的关系隔着妻子宋溪让终于还是有了些关联。
一隔多年,而今相见却如黄粱一梦,梦里的展信佳还是那样虚弱不抵春风。
想到那年方盒里的骨灰,再想到那年碑前自己的落寞,周颐纵然是再心硬也不忍对现在这个还活着的展信佳视而不见。
“你……”周颐看不得这样的展信佳,准确来说自从那年她和展信佳分开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任何模样的展信佳,哪怕是后来在梦里也不曾梦见过,今日倏然见到对方年少柔弱之时,心里一时间就变得格外难受。
她其实有一个非常致命的弱点就是心软,妻子在追到她以后关于这件事也没少捏着她的耳朵吐槽过,“小朋友,希望你心软这个毛病只是对我,不然的话我可是会吃醋的哦。”
当时周颐羞到不行,结结巴巴地说着自己没有心软,但宋溪让不信,还哼笑着说道:“你这家伙除了心软以外耳跟子也还跟着软,嘴巴上说的不要不要,但身体却蛮诚实的嘛,一看就是那种容易犯错误的alpha呀。”
吓得周颐立马下保证书说自己坚决不犯错误,坚决与其他异性拉开距离,以表自身清白。
“我什么?”展信佳冷淡的嗓音把她从回忆里拉了出来,说这话的时候她没有回头,只静默地走着,仿佛知道在这个时候周颐并不想和她对视一样。
关于周颐,展信佳一直都是很温柔的。
“呃,就…晚上好像有点冷…”周颐抓着自己后脑勺扎起的头发有点尴尬的说着,她其实很想很自然的去关心展信佳的,可她实在做不到。
无论如何她和展信佳都结束了,她已经有了妻子有了女儿,哪怕是在梦里也不应该和展信佳有过多的牵扯,瓜田李下的…说出去实在不好听,更何况展信佳是妻子异母的妹妹。
周颐想到这里心越发的沉闷了,还有一丝莫名的烦躁。
但她也搞不懂这是为什么。
“是有点冷。”展信佳声音听起来很正常,这让周颐有些放心,可偏偏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大约是嘴里进了风,隔了两秒后展信佳又伸手捂着嘴角轻咳了两声。
“…可能是那会儿吃的东西有点辣。”展信佳找着理由道,“喉咙有点不舒服。”
大约也是怕周颐担心吧。
“……”周颐没说话,但脚下却走快了两步,并肩与展信佳,但中间还是隔了半米的距离。
展信佳没有注意到周颐的动作,只看着前方的路对以为还在身后的人说着,“吴老师那边你别不当一回事,空了的时间还是多看一下题…”
说着说着她的余光忽然看见有人朝她递了件校服外套过来,她微怔,停下了脚步,侧头去看,果不其然看见了那个在路灯的照耀下,别着头表情有些别扭和不自然的alpha。
高了她一个头的少女手腕纤细有力,脱了外套之后里面只单穿了一件蓝色的卡通短袖,削肩细腰,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臂看似瘦弱实则却结实有力,肌肉线条更是分明。
“这是…?”纵是向来淡漠,但此刻展信佳还是愣住了。
周颐…是在关心她吗?
“穿上吧,感冒了就不好了。”周颐别着头没有看身旁的人脸上是个什么样的表情,只觉得自己耳根子烧得慌,拿着校服外套的手一直举在半空中,很不自在道,“…天怪冷的。”
果然啊…听完她的话后,展信佳那如黑耀石般的眸子里瞬间浸染了水痕,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了,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爱人,目光眷恋不舍,却又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
她忍不住在心中微叹着,果然她的周颐还是这样心软又别扭的对她好呐…
这样的人她怎么可能会放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