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希匪夷所思地朝后仰了仰脑袋,那手却稳稳地罩住他的大半张脸。一滴水顺着对方的手滴到他的嘴角。
他下意识地伸舌尖舔了一下,竟然是咸的!
眼前突然恢复光明,面颊上冰冷的存在感转瞬即逝。
李希莫名地睁眼,眼前黑沉的水面划过了一丝余波,美人鱼便不见了。
“墨尔斯?”他就像只捣蛋的猫崽,伸手胡乱拍打池水,“人呢人呢?”水池明明不深,但是却完全看不到底,他拍了半天,除了自己的大嗓门和水声,四周静悄悄的。
渐渐地,李希慢慢缩回了爪子,从嚣张变成了胆怯。
“哈喽?”
有没有鱼给他应个响儿?
李希顿时垮起个批脸,揣着两只手,跟个东北大老爷似的。
“墨大兄弟,你这样子我很为难啊,”他垮着垮着,哽哽咽咽地扒在池子边,“老子好害怕啊,那俩大眼珠子还盯着我呐……”
水牢里死寂一片。
李希收起了做作的假哭,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在黑黢黢的空间里转悠。他试探地靠近左边的栅栏门,那怪物的黑色眼珠立刻移到左边,他又移到右边,果然那眼珠子跟了过来。
他烦恼地看着门,好家伙正好挡在门上,他要是推门,万一把这玩意儿“激活”了咋整?
又低头看看自个儿,衣服黑一块红一块,湿漉漉皱巴巴的,浑身散发着一股鱼腥味。过了刚才那阵激动,浑身阵阵发冷,要是再不回到太阳底下晒一晒,他估计得病一场。
偏偏他走又走不了,坐又坐不下。
李希可怜兮兮地回头看了一眼水池,那该死的大兄弟前一秒还在摸他,后一秒竟拔……拔手而去!好哇,你既无情我便休!
这一休便休到了半个小时以后。
圣子总算比之前那位喂食的哥们儿有存在感。
给李希带路的研究员等了大半个小时,左思右想,还是向所长报告了这件事。
研究二所的所长毕斯同时也是虔诚的笃信教民,一听李希单独一个人去了地窖,脸色大变。
“你疯了么?怎么能让圣子大人去那种地方?”他完全失去了风度,对着手下的研究员破口大骂,“那些污秽之物,怎配污染圣子的眼睛?!”
毕斯腾得站起来,从胡子里露出来的皮肤因为愤怒而赤红。
“快去把圣子接出来!”
研究员惊愕地看着上司,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老头一把拽了往外拖。
一行人脚步匆匆赶往地窖,到跟前时,毕斯粗暴地拉开设备箱,唾沫飞溅地咆哮:“为什么!少了两套防护帽?!”
带路的研究员怯生生地举起手:“除了圣子大人,只有早上的实习生使用过设备……”
“他人呢?!”毕斯猛地捶向设备箱,六十几岁的年纪,竟把合金表面捶得凹陷进去。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双眼睛几乎充血凸起,让研究员忍不住后退。
“对不起!”研究员快被吓哭了,“我到现在还没见过他!”
“蠢货!白痴!”毕斯嚷嚷着冲他挥拳,看向他的目光满是暴怒,“快滚开!”说完就气哄哄地打开了地窖。
四名研究员面面相觑,都为完全变了个人的上司暗自心惊。
毕斯从年轻时就在二所实习,直到二十年前当上了所长,一直都是个老好人。他们都是近四五年才进的研究所,从未见过毕斯和谁大声说过话……这副脸红脖子粗的模样,看着实在吓人。
他们慌忙跟在所长后面钻进地窖,才走到下坡通道的一半,所长的背影就消失在了拐角。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一股那种味道?”先前带路的研究员忍不住开口。
他刚说出口就被自己吓了一跳。在这种空旷幽深的环境中,他明明正常开口说话,声音听起来竟莫名的阴森,轻飘飘的近乎耳语。
另外一人忍不住缩脖子:“你是说血腥味吗?”
研究员们日常会做一些实验,对血腥味并不陌生。但是这间地窖不该有这样浓烈的、新鲜的血味,这种味道让他们都有种不祥的预感。
“啊啊啊啊!!!”
突然地窖里传来了一阵凄厉的惨叫,伴随着某种可怕的呼哧撕扯声。
“毕斯!”
四个年轻人悚然跳起,“快拿电`击`枪!”他们迅速返回大门,从设备箱里拿了防护帽和电`击`枪,这才跑向了地窖深处。
当他们拐过弯,来到地窖那一排水牢时,被眼前的场景吓到失声大叫。
近处蔓延开的血和扯碎的衣服漂浮在一层浅浅的积水中,浓烈的血气熏疼了人的眼睛。不远处,大胡子的所长在地上无力地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