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嗞。”
司机踩了刹车。
被亚尔林“恐吓”了一路,不敢交头接耳的学生们跟放风的囚犯似的,一股脑的冲下校车,如释重负的越过了校门。
彼得没动。
据他观察,独来独往的亚尔林,总是最后一个下车的。
他不急。
车上的人越来越少,彼得的心跳亦不受控制的加快。虽然确定了亚尔林是个友善的人,但还是……好紧张啊。
毕竟亚尔林超受欢迎的。
一对上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大脑就会变得一片空白,当场死机……怪不得会有男生向亚尔林表白?
——等等。
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少年猛然惊醒,坚定的把歪到天边的思路扯回了正轨:必须带亚尔林去医务室重新包扎。
车上的脚步声消失了。
彼得掐着时间站起身,不出意外的看见了背着包,刚迈出步子的银发绿眸的美少年。他扬起唇角,深褐色的眼睛如夏日的柠檬水,流露着清清爽爽的活泼和朝气,有令别人的世界放晴的神奇魅力。
“肯——”
两道声音交叠。
彼得:???
他看向尤金·汤普森,满脸的困惑,夹杂着防备。
汤普森……?
语调怎么这么正常……好奇怪。他居然没开嘲讽?!难道是新的整蛊方式?
内德同样一脸的惊悚。
汤普森恶狠狠的瞪了他俩一眼,再清了清嗓子,走到亚尔林身前:“咳,去医院吗?”
亚尔林不禁诧异。
少年的眸子仿若清澈见底的湖泊,又比湖泊冷,像是落了些白绒绒的雪,糅合了春与冬,才能显出这份矛盾而惑人的美丽。
他戴着兜帽,银白的发贴着侧脸。阳光晕染下的五官精致到虚幻,宛如居无定所的云。
汤普森怔了会儿。
“……你流血了。”回神后,他的声音更加的温和,吓得彼得与内德面面相觑,“我可以走快速通道,不必挂号或排队。”
亚尔林:……
他细密的眼睫微垂,尾部卷翘。
“不了。”少年回答。
——他不能去医院。
经01号调查,地球人的身体结构和他的一样,就算去了医院,他也不会暴露身份。但是,他目前处于特殊时期——动用了“复活”后,他会非常倒霉。
银松星的人,一出生便能知晓自己的天赋。
他们可以专心研究自己擅长的东西,亦可以为喜爱的事物拼搏。
因此,没用过复活的亚尔林,对它的副作用有粗浅的认知。
——最开始,是粗浅的。
直到手臂被突然炸裂的玻璃扎伤,他一无所觉的进了医院。
“我怎么给你绑了胶布?!”
“消毒……艹这是硫酸啊!”
“抱歉,我拿刀的手莫名滑了一下。”
……
然后,他的胳膊,从一条扎伤,变成了皮开肉绽。
——亚尔林懂了。
他所受的伤,都是来自于“死神”的惩罚,只能等它自己愈合。
从“死神”手里抢走了那么多人,必须付出代价——历经万种疼痛、生不如死的三分钟的读条期,是不够的。他往后的日子,都得接受折磨。
当然,倒霉是有期限的。
只要他别再跟“死神”抢人,老老实实的受罚,很快就会被宽恕。
很快指的是:几个月到一年。
紧闭着心扉的少年没有多解释。他拉低帽沿,微微佝偻着背脊,表情冷漠的越过汤普森和彼得,下了车。
“喂,你觉不觉得——”
气氛很凝重。
内德目瞪口呆的看着性格腼腆的小伙伴紧捏着背包带,拔起腿追出了车门。他的手拍了个空。透过车窗,他望见彼得握住了凶名在外的亚尔林·肯的衣袖。
——彼彼彼得?!
彼得·帕克的视线扫过亚尔林漆黑的、难以分辨血迹的长裤,与藏在衣袖间的血色绷带,最终迎上少年那双清冽而漂亮的、深潭般的眼眸。
他没有再劝亚尔林。
“你——”
亚尔林撞进了透澈的夜空中。
和彼得对视的刹那,这抹纯净而灿烂的色彩,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勾出了他的记忆片段。
没有血,没有炮火,没有哀嚎。
浮现于他的脑海的,是安详又美好,人们自得其乐、政府恪尽职守,欣欣向荣的银松星。
他已经……
快要忘了,曾经的故乡是多么祥和。
亚尔林的睫毛耷拉着,沾染了眸子里晃荡的水光,配着他苍白的肌肤,让他看起来像是失去了壳的蜗牛,露出了最柔软的地方。
——彼得·帕克反射性的放轻了嗓音。
“泽维尔教授的公开课,你愿意坐我旁边吗?”
亚尔林没听清。
少年沉浸于过往,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那深褐色的瞳孔,心不在焉的点了下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