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董事自然是不满意这个身无长处的光脚小子。
他搭上薛家的快车,少奋斗二十年,薛家失去联姻的助力,却需要承担不小的损失。
奈何女儿商场上行事果断,感情上却非常专一,认定了陆林风是今生的伴侣。
这种事上,小辈非要坚持,父母是很难真正拆散的。
经过几年拉锯,薛老董事只得松口。
陆林风飞上枝头变凤凰,一下子成了薛氏的乘龙快婿,风头无两。
两人婚后育有一子,因着这层裙带关系,他也毫无悬念地坐上了副总的位子。
几年后,薛老董事病逝,薛氏彻底交到薛芷兰和陆林风手里。
原本一切都顺着既定的轨道运行。
直到薛景言十岁那年,薛芷兰突然被查出严重的精神疾病。
这种病刻在家族的遗传基因里,但一般人到中年后,才有一定几率激发。
薛芷兰病发的时候,还不到三十五岁,过于年轻,实在是蹊跷。
由于这种不可抗力,公司权柄自然而然落到陆林风手里。
美其名曰承担压力,让妻子好好养病。
然而,呆在家里好好养病的薛芷兰不仅没有好转,病情反而愈发不可收拾。
终于在一个阴雨连绵的黑夜,神情恍惚中,将匕首割向手腕,结束了短暂的一生。
而小小年纪的薛景言,还没来得及从失去母亲的悲痛中缓过神,陆林风已然迫不及待撕开假面,把藏了多年的情妇和私生子领进大宅。
可以想见,当薛景言第一眼看到那个个头与他一般高,甚至比他还大一个月的哥哥时,遭受了多么巨大的精神冲击。
陆林风算是有自知之明的,这种情况,即便他想拿“我和你妈妈不是没感情,只是随着时间消磨变成同床异梦的夫妻”为自己开脱,也是非常可笑,完全站不住脚。
再加上薛景言姓薛,那就是薛家人,永远会站在薛家的立场考虑问题。
对于背着薛芷兰偷养小三的自己,恐怕这辈子也不会原谅。
于是干脆也就不指望薛景言原谅了。
反正陆眠才是他老陆家的香火,是他唯一属意的继承人。
至于外界讥讽他吃绝户之类的言语,他更不在意。
只要把薛氏改名换姓,牢牢掌握权柄,十年八年后,谁还会记得他是靠死老婆发家呢?
还不是得恭恭敬敬叫他一声陆董。
因而,对这个儿子的态度也日益冷淡。
一开始,薛景言完全无法接受,自己的父亲竟是这样一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徒。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逃学,抽烟,飙车,斗殴……干了无数叛逆而荒唐的事,试图引起陆林风的愧疚和关注。
但结果却是,陆林风不仅不感到痛心,反倒乐见其成。
他甚至巴不得薛景言把自己养成一个废物。
如此一来,他百年之后,陆眠接手公司,董事会也没了阻止的底气。
直到高三那年,浑浑噩噩了整个青春的薛景言终于幡然醒悟。
他明白了,无论他做多少伤害自己,自甘堕落的事,他在陆林风心中的分量,都不可能比得上陆眠。
于是他改变目标,决定要抢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不得不说,薛景言真的很聪明。
吊儿郎当了那么久,只在高三最后一年发力冲刺,便毫无悬念地考上了首都的名牌大学。
和陆眠同一所。
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的那一天,陆林风的脸色非常难看。
薛景言还以为,这是他胜利的开端。
他甚至选了金融方面的专业,为以后在公司夺权打基础。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薛景言变得上进了,陆林风对他的防备与打压,不仅没有消减,反而直接摆上了台面。
他和陆眠同级毕业,陆眠可以进公司实习,陆林风却找出百般理由,不准他触碰家族生意。
甚至不惜动用关系,让其他企业也不要录用他。
免得给他培养出实战经验。
薛景言当然可以找自己的发小帮忙,混个不错的职位。
但他这人向来心高气傲,当校霸的时候就是团体里说一不二的,当好学生也轻轻松松拿到班级第一。
要他低下头颅,乞求别人,不如送他去死。
一个偶然的机会,星探发掘了他,递出橄榄枝。
彼时,薛景言已然经历了数次投递简历与被拒的打击。
对陆林风的恨,以及对自己无力反击的愤怒,几乎快把他逼疯。
娱乐圈么?
不错啊。
陆林风希望他做个泯然于众的庸才,他偏要在娱乐圈发光发热。
最好红遍全国,粉丝无数,所有的电视广告,地铁标牌,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到那时,他也会拥有很多,陆眠没有的东西。
怀着这样的心情,薛景言接拍了人生中第一部电影。
优秀的人无论在哪个行业,处于什么样的际遇,都能快速得到别人努力了十年,二十年,都未必能奋斗出来的成功。
并非科班出身的薛景言竟然在表演方面也极有天赋。
电影票房大卖,他也跟着身价暴涨,红得势如破竹。
然而,演艺事业再怎么成功,哪怕他接拍一部电影,片酬过亿,也始终无法释怀。
陆眠这根尖锐的鱼刺,顽固地卡在喉咙里。
除了名气和钱,他唯一在对上陆眠时取得完全胜利的一件事,就是得到了白嘉钰。
这个陆眠的暗恋对象,现在是他的男朋友,并且痴心不改,至死不渝。
一想到这个事实,薛景言总算能稍微压制胸腔里翻涌的戾气。
滑开接通,傲慢地开口:“有事?”
“我快回国了。”电波频率传递来一道清隽优雅的嗓音,言简意赅。
薛景言并不意外,相反,十分期待。
期待这家伙知道自己的梦中情人跟了他,会有什么精彩反应。
“好事儿啊,老东西就盼着呢吧。”
“他把公司死死抓在手里,不就等着你这个陆家长子早日回来,继承大统吗?”
冷嘲热讽的语气并未激怒对方,陆眠的语调仍旧如潺潺溪水,得体又动听。
“我打电话,不是为了和你说这些。”
薛景言冷哼:“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其他的好说吧?”
过了半晌,那头几不可察地微微叹息。
随后,声音很轻,仿佛带着些犹疑。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听说……白嘉钰和你在一起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