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
她虽然从小就一直很自信,但能被更多的人认同,显然也是件非常值得欣慰的事。
就是偶尔会有点害羞。
这些人玩的最大的一回,是在东北。
那个部族已经立了城,能战之兵将近五千,摆了个有些门道的大阵,似乎是把五千个人的力道加在了一个人身上,如有神助的首领拎着一把大斧头,特别勇猛的在北山军战线里杀了个七进七出。
一点都不科学。
但在她们这个世界,神话传说就约等于纪实文学,因为从现实角度来讲,王族,就等于神族。
比如曾经和地祇签订了地契的初代地君。
——几千年前,他能移山倒海,几千年过去了,地国的每一代新任帝君只要拿起上泱剑,依旧可以移山倒海。
这里头传承的,不止是权柄,更是货真价实的力量。
信仰基本不靠推销和洗脑,毕竟大家都是真的强。
只不过王族各国都有,大家相互兑子,反而都不敢轻易出手,你来我往间,反而是常规军队的互相征战占据了主流。
东北部的这座城市,虽然城头莫得几丈高,城前全是黄土地,人口还没有地国边陲一个小镇的零头。
但从某种玄而又玄的角度来说,其实已经诞生了所谓“国家”的雏形。
而那个可以承受住所有人的力量并使用出来的首领,基本就是在预告着新“王族”的诞生。
一般而言,高珣其实是很欢迎新鲜血液的。
毕竟王族约等于人形核武,世界和平靠制衡,这个平衡机制的构成越是复杂,机制内的各家王族越是害怕牵一发动全身。
但高珣的欢迎有个绝对不能违逆的大前提,就是这帮新王族不能占着她的(重音)土地建国。
事实上,“割麦子”这个事之所以必须得储君来干,就是因为不论多少,打扫荒原时,总会有概率碰上这样的存在。
当是时,孤城落日,荒漠无边。
被刻意染上血红的城墙迷之渗人,烈日一照腥气扑鼻,引来各方蝇营狗苟盘旋不去,膈应的高珣脑瓜子嗡嗡的。
敌方大祭司披头散发,抖搂着一身五颜六色的长羽毛迎风跳舞,那位将要蜕变为王族的首领带着五千兵马,声称要和她决一死战。
北山军踏马荒原三千里,头一次见到这样式儿找死的。
但因为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高珣虽然可以亲自下场打人,但也只能打那个首领——剩下的五千普通人,还是得靠战阵正面怼。
鉴于他当时已经蜕变到一半了,高珣相当给面子的拔出了剑,准备亲手捅死他,而不是凌空一剑给切两半,让他死的毫无仪式感。
结果谁知道打着打着,高珣正准备捅人呢,这家伙原地一笑,突然就带着摆阵的一票子青壮自杀了。
抹脖子抹的那叫一个整齐划一!
几千个人,跟事先排练过似的,血溅五步之下——
——直接糊了高珣一脸。
然后唯一没自杀的那个大祭司哈哈大笑着仰天长嚎,念叨了一些她听不懂的土著咒语,大概就是这个血祭诅咒的最后一步:
他们知道部族灭亡已成定局,此时此刻心甘情愿献上血肉,只求变做幽鬼,无论如何都要死死的掐住南人的脖子,祝这恶魔永世不得安宁!
嚎完嗷呜一声也自杀了。
又是一个血溅五步。
高珣当时的脸色阴的都能滴出水来。
主要是气的。
她嘴唇都在哆嗦,离近了能甚至听见牙齿碰撞的震颤,除了“脏死了,脏死了,脏死了”,基本就不会说别的话了。
她甚至都没有勇气摸一摸自己貌美如花的脸!
你想哦:
这些不知道都潜藏着什么隐性病菌的人类血液,被锈迹满满还沾着人类皮肤毛发的长刀割开,流过一片不知道多久没洗过的、充满了汗渍、皮屑、油脂、污垢的皮肤,然后划过半空中飞舞的大头苍蝇,最终——
——糊在了她脸上!
“这是洗区区二百次澡就能解决的问题吗?!”
“这必须得三百次!”
但在她殷殷切切拉住下属的手提出要求后,兼任着军需官的对方却只是温柔的拍抚她的手背,然后残忍的表示无能为力:
“虽然水是够用的,但我们没带那么多香料的呀。”
“您将就将就,拿水冲一下好吧?”
但清水冲一冲……也能叫洗澡吗?
人生瞬间破灭了呀!
气到险些失智的高珣看着身后那一长串黑气弥漫的鬼影,强忍着没有立刻把他们碎尸万段,天一得亮,马不停蹄的就去了对方祭神的祖庙。
这祖庙建在地下,沿着城西的一道裂谷蜿蜒而下,拢在两座高耸的山壁间,工艺虽然粗犷,但也颇为宏大。
她专门侧了个身,保证后头那五千鬼影都能从各种角度看到自己的一举一动,然后深呼吸提气,拔出了上泱剑。
对着山头就是一下。
两侧的山体直接就给削成了丘陵,列代首领的墓葬谷直接叫庞大的落石群给填成了平地,别说曾经埋在地下的棺椁了——
——棺椁里你列祖列宗的骨头渣子都能砸成粉粉。
讲道理,要不是石头地普遍肥力不行,高珣都准备组织他们一族的俘虏,专门就在这片“坟头”上种地。
然后到了第三天。
清早太阳正好,她依旧没有驱散那些鬼影,而是干劲满满的吃了顿造反,然后有目的开始满城乱蹿。
反正是处刑军批量斩首俘虏的时候,她去瞟一眼,医师处拾掇尸体集中焚烧的地方,她也要转一转。
就连后勤部队准备重新构建驻点,所以推平原本的城墙那天,她都格外多此一举的去剪了个彩,硬是让这五千英勇的亡灵,仔细又生动的观摩并见证了自家部族消亡的全过程。
完了还每天都想借口花天酒地,主要就突出一个我活的快乐。
后来某一天,高珣突然意识到虽然莫得香料,但除了清水瞎几把冲,她还可以拿酒来洗澡!
消毒杀菌唉。
于是反手就抄了这部族多年窖藏的酒水,直接在原地灌了个池子出来。
赶上不知道是喝嗨了还是泡嗨了的时候,还会给荒原人眼中的侩子手——也就是北山军——发钱。
用的是熔掉他们一族的诸多神像,紧赶慢赶才打出来的金叶子。
发钱的方式,是站在城墙上乱撒。
那场面,乌央乌央的跟下黄金雨一样,捡到就等于赚到,带的全城都热血高涨,没日没夜的和她一起嗨。
当是时,泡在酒浆里的高珣呼出一口长气,熏熏然的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酒醺醉了,侧首挑眉一看,那五千零二个黑影还在。
毕竟是死人了嘛……
但死了就了不起哦?
沾着酒气的嘴角冷冷一勾:信不信三天之内给你气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