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嗅到的有关澄觉的熟悉的气息也浓烈了起来,她遥指着后殿后面的那一排禅房的一处喊道:“澄觉在那儿!他在那里面!”
雪雀听着她的声儿在空中盘旋一圈,然后落在了她指的那间禅房前。
三人已经掐诀隐去了身形。
绛朱原本是打算直接去主持那里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关成佼法号的事儿,可卷耳大约是想先来看一看那人,便也由着她过来。
可当卷耳站在这件陌生的禅房外的时候,整个人脸色却倏忽发生了变化。
绛朱和雪雀甚至都敏感的感觉到她紧绷住的身子微微发颤。
雪雀原本站在她身后,见她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儿,便走到她身侧。
卷耳死死咬着嘴唇,像是要抑制住口中挣扎而出的呜咽声一般,可豆大的泪珠却跟决了堤似的不断从眼眶里往外冒。
眼泪其实早已模糊了她的视线,眼前景象在卷耳看来都跟懵了一层雾一般,歪扭不清。可她却跟与人死磕似的,顶着倔强的目光死死紧盯着悬挂在禅房左侧的一块巴掌大的小木牌上。
雪雀和绛朱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木牌上被人刻了两个字,刻印很新,似乎都没有被好好打磨过,刻痕上还带着一些毛糙的木刺。
但等二人认清上边的字后,她们谁也没有开口,竟是如卷耳一般沉默了下来。
木牌上一笔一划,清清楚楚的那两个字,她们看过很多次,那是堕学懒散,连笔都不能好好握住的小狸奴唯一能写的漂漂亮亮的两个字——
澄觉
沉默在夜色里终究没有维持太久。
未语先声的是卷耳终于压抑不住的哭声。
她哭了很久很久,哭的眼泪鼻涕一把把忘下掉,坠进衣裙的下摆,落进脚边的土中,染深了一片颜色,却在不见五指的夜色中被掩盖一切。
这是她的小和尚啊,一眠数载,久违而显的小和尚啊!
卷耳哭的声嘶力竭,最后像是把眼泪都哭干了似的,只一抽一抽的哽噎着。
绛朱是真怕她把自己给哭晕过去,上前拉住她,好生哄着。
“小卷耳,小狸奴,先跟姐姐们回去,咱们回去再说行吗?”
“是啊,光在这儿站一宿也不是个事儿,既然人找到了,那就肯定跑不了。”
“不,我不走,是我没护好他,没让他等着我,我不能走。”
卷耳倔着不肯动。
“卷耳,你听姐姐说,现在人肯定还是那一个,但你想没想过如今他根本不记得你了,你便是想留,人家也不一定愿意留你啊。”绛朱想到了一个可能,不过显然眼下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就是就是,你听你绛朱姐姐的,咱们回去把这些事儿给捋清了再说好吗?”
这一劝,卷耳多少还是听进去了,她自己没注意,也的确需要她们给她解惑出主意,最后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头。
回途她们没有再乘雪雀,绛朱直到她等不及,直接掐诀把三人一同瞬移回了她的卧房里。
“所以你说这个原本叫成佼的人是卷耳小和尚的转世?”雪雀依旧有些不确定的问。
三人回屋后就一直是绛朱开口再说。
卷耳沉默不语,垂着眼蹲坐在床塌上,手臂圈抱着双腿,下巴就搁在膝头,歪着脸安安静静的,只有踩在床沿的两只小脚露在裙摆外头不安的动着脚趾,泄露着她躁动难耐的心思。
“只有这种解释才合理,司命思君那儿我们也去过了。观安寺的澄觉一定是死了不会错,那这几日出现在我们眼前的人,或者说肉身便是另一具。”
“可无论是名字、相貌和身体上的细节,还有卷耳提到的气息都与之前的澄觉别无异样,那边只有一种可能。”
“这是澄觉的转世。”
“所以他就是小和尚对吗?”卷耳糯糯的声音里还带着崩溃后的嘶哑。
“是也不是。”绛朱说的含糊不清。
卷耳眨了眨眼,等她把后面半句未说尽的话说完。
“从命数上来说,他就是你的小和尚。”
“可卷耳你要知道,凡人投胎转世,要进黄泉、过忘川、走奈何,最后饮下一碗孟婆汤,尽数忘却前生往事,什么都不会记得。”
“没关系,他不记得我便不记得。”
我记得他,记一辈子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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