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绿柳进门来,要回自己的衣服,看了眼快睡着的华云晏,吩咐金珠和胭脂从现在开始好好看着她,不能让她出事。
金珠不太乐意:“伺候她有什么好?”
绿柳说:“过几日夫人就要确定陪嫁随从了,你看着办。”
金珠不傻,一下子想通了其中关节,小姐是痴呆儿,王爷定觉得了然无趣,那么陪嫁丫鬟的机会可来了。
她心中惊喜,去追上绿柳,连连问选随从的细节。
而胭脂便坐着陪华云晏,过了好一会儿,自己也趴在床上睡着了,只看原本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睡觉的华云晏睁开了眼睛。
她抬手轻轻摸了摸胭脂的头发,脸上带了点思索的神色。
*
不管如何,陪嫁到王府本是个美差,何况主子是这样可以任人欺负的傻子,更是肥差,伯府初初定下的名单里,就有一等丫鬟二位,二等丫鬟四位,三等丫鬟十位。
胭脂本该是一等丫鬟,可金珠塞了不少银两给绿柳,占了一个一等丫鬟的位置,再加上许氏塞了个颇有姿色的青瓷进来,胭脂就只成二等丫鬟。
一等丫鬟贴身伺候,见着王爷的机会必然更多,金珠和青瓷的目的昭然若揭。
李妈妈找绿柳要说法也无可奈何,绿柳只说是夫人决定的,要理论就去找夫人。
还不等李妈妈为胭脂想别的法子时,变故发生在一日晨间。
往常冬日里,金珠就爱贪懒,现在知道胭脂陪嫁过去只当二等丫鬟时,她就对胭脂颐指气使起来,让胭脂去干活,自己则躲在屋子里取暖。
今年华云晏屋子里的炭火比往年都要足,这是许氏怕把华云晏冻坏了,特地命人多送炭来。
这日晨间下起了雪,胭脂去领炭火了,金珠就坐在炭火盆前暖着双手,屋里暖得醉人,一闭眼就又能再睡着。
金珠的目光放到了被衾上,又移到了坐在梳妆台前华云晏身上。
她走到窗前摸了摸被面,软乎乎的,华云晏这一床被子这几天刚换过,摸起来就如此舒适,不知道比下人的要暖上多少。
这么想着,金珠踢掉了鞋子,爬上了床钻到被子里,果然舒适极了。
她有点心虚地看了眼华云晏,后者还是坐在梳妆镜,眉骨宛若巧夺天工的雕刻,垂着眼睛,温婉秀美,只是一动不动,不知冷热。
金珠心里嘀咕,白生一副好皮囊,还不是不知享受,活得不如下人。
这么想着,屋内又暖得令人安心,金珠闭上眼睛,终于沉沉地睡着了。
许是床太过舒服,她还做了个成为齐王侧妃的美梦,齐王生得高大俊美,待她十分好,只是突然,一声爆喝破坏了她的梦境:“滚下来!”
金珠朦朦胧睁开眼睛,忽然身子被人拉下了床,她刚想怒骂出口,一抬头就看到了许氏愤怒的面孔。
“夫……夫人!”金珠吓得浑身发抖,连忙跪下行礼。
许氏踢了她一脚:“让你照看小姐,你就是这么照看的?”
金珠连忙开口:“奴婢错了,奴婢不该睡在小姐床上!可小姐坐在梳妆台前呀……”
她抬眼看到站在胭脂旁边的华云晏,却发现,华云晏脸颊通红,双唇苍白,羸弱可怜,连双手的关节也红红的,分明是在屋外冻了半天的模样。
胭脂极为气愤,说:“我回来时,就见小姐坐在门外挨冻,屋子门都推不开,叫来管家才打开的,你怎么能把小姐关在屋子外,自己却睡在床上?”
金珠反驳:“我没有啊!我怎么会锁门呢?”
胭脂没有听,带着华云晏去烤炭火取暖了。
李妈妈知道许氏真正担心的是什么,说:“夫人,金珠如此照看小姐,若叫小姐嫁过去前就受了伤,引王府不满,招上京嘲笑,可如何是好?再者,她是陪嫁一等丫鬟,行事却如此马虎,将来惹得王爷不喜,迁怒伯府,可如何是好?”
这话切在了许氏心头,她一皱眉,道:“把金珠换下来。”转眼又看到胭脂伺候着华云晏暖身子,便说:“换成胭脂。”
换下她?那她可怎么靠近王爷!金珠如遭雷劈,浑身僵硬,磕头求情:“奴婢错了,夫人,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只是无心之过,求求夫人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许氏嫌她太吵,让人把她拉下去:“打个十板子,让她长点记性。”
金珠只得一边挣扎,一边哭:“奴婢错了,求求夫人……”
她哭得满脸泪,只道是自己多么冤枉,从没赶人,遑论锁门。
确实,要她想明白也是难为她了。
在温暖中,华云晏嘴唇重又红润回来,她手上捧着一杯热茶,一小口一小口喝着,她抬起垂着的眼睛看向一片混乱中的金珠。
那双常如死水般的眼睛,此时却蕴着点点笑意。
金珠仍在大声叫冤,此时已经被拖远了,这十大板子,也够她喝一壶了。
自然,若有人看到华云晏那笑意,必然不会相信。
自然,更没人注意到窗台有雪花被拂落的痕迹。
如此一来,金珠成陪嫁二等丫鬟,胭脂换了金珠成了陪嫁一等丫鬟,名正言顺地回到了华云晏的身边。
另一头,传旨的公公回到宫里几天后,找了个机会去了东宫。
他向太子禀报:“那华氏真是个傻的,只听得懂吃喝拉撒,话都不会说,连拿东西都拿不稳,狗都比她聪明哩。”
“果真如此?”太子宋涵问。
“回殿下,确实如此,就是白瞎了一副好样貌。”回想起华云宴的容颜,公公话语里头颇为惋惜。
宋涵讥讽一笑,既然真是个傻的,那他也就放下心了。
晋王已除,齐王不受皇帝喜爱,还娶了个傻子,有再多的战功傍身,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