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升道:“并没有,我们正在商议倭人为何暗害王公公呢,却是并无头绪。”
郑统领拧眉道:“倭人多半是得知消息,想阻碍我们找到三山仙岛。所以才狗急跳墙了。”
江为功道:“我们也猜是这样。只是他们下手的方式不对,竟先害了王公公,引发我们的警觉,他如此一来们的图谋自然无法得逞了。”
郑统领正色道:“话虽如此,倭人生性凶残狡诈,倒不能大意,一定要打起十万分精神,毕竟几位千万不能有任何意外。”
他说着便多看了阑珊一眼,又问道:“对了,不知对于三仙岛的方位以及海路可行等,可有进展?”
阑珊见他瞧着自己,便说道:“我先前一直在想那个‘逢九’的话,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玄机。查过苏县的县志等书籍,有关逢九的事件之中,本地的节日中,一月九日是玉皇大帝天诞节,十九日则是燕九节,四月九日是祭江,九月九日重阳……倒是没什么可关联的,但是除了这些外,我倒是发现一件很细微的小事。”
“什么小事?”江为功先问。
阑珊道:“还记得先前你说过的海市蜃楼吗?”
江为功忙道:“怎么了?难道你也觉着那三山仙岛是蜃楼海市而已?”
“不是,”阑珊摇头道:“我从地方的异事识记里头发现苏县近海的确时常会看到有虚幻的海市蜃楼景象,根据出现记载的日期看来,无一例外竟都是跟九有关。”
江为功睁大双眼:“当真?”
姚升也诧异地问道:“这海市蜃楼的景象出现都跟九有关?这意思是,或者是九日,或者十九日……二十九日?”
阑珊道:“的确如此,无一例外,所以我在忖度,或者这三山仙岛,也跟海市蜃楼相关?”
江为功皱眉想了片刻苦笑道:“小舒,这样说来岂不是更复杂难解了?难道我们要等那海市蜃楼出现,才会找到三山仙岛?”
姚升的关注点则是:“为什么每当是带‘九’的日子才会出现海市蜃楼?”
阑珊道:“你们可知道海市蜃楼是因何出现?”
“这个我知道,”江为功道:“既然是蜃楼,自然是跟‘蜃龙’有关。”
传说中蜃龙属于龙族,也可以行云布雨,敛聚宝藏,但却比龙族更加的神秘不可知,而且喜欢惩恶扬善。
从蜃龙会从口中吐出的气可以变化出各种各样的幻影,多半是极为壮观的亭台楼阁,又有一种说法,说蜃龙喜欢吞食燕子,所以才故意幻化出这种楼阁以吸引燕子误入其中以便于捕食。
姚升听江为功说完,惊奇地说道:“这种不是传奇故事吗?难道真的有海上蜃龙,而且这蜃龙是专门在带九的日子里才吐气的?”
“虽然不敢说一定如此,但却也不能全然不信,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何况海之辽阔深远,我等所探查的恐怕只是沧海一粟罢了。”阑珊笑说道:“但是这蜃气的出现既然跟九有关,一定有一种我们尚且未知的原因。”
此刻郑统领插嘴道:“我是个外行之人,却也觉着这话大有道理。嗯……今日正是十九,且看看我们的运气如何,会不会看到蜃楼海市就是了。”
姚升忙问:“小舒,要是真的有海市蜃楼出现,然后如何呢?”
阑珊苦笑道:“这种传说中的奇异场景,我一次也没见过呢,所以竟也是没有别的想法,而且虽然海市蜃楼跟九日有关,但不是每个带九的日子都会出现的。也只能先赌看看罢了。”
这会儿已经过中午了,海上的风很冷,但日色却极为炽亮,海面上一片明晃晃的。
才上船的人不能盯着海面看太久时间,否则双眼很可能因为那种刺目的海水反射之光而致盲。
阑珊因为晕船的缘故,中饭也不想吃,只喝了一碗鱼粥,又觉着腥气,吐了大半,幸而飞雪还带了些点心,又勉强吃了两块。
原先风凛凛地垂着船帆,船行如飞,将船帆降下来之后速度才逐渐慢了,但是此刻,船却平稳的如同停在原地般。阑珊觉着奇异,扶着飞雪的手出来查看,却发现风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没有了寒风,只有海上的炽热大太阳,晒得人的脸皮居然有些滚烫。
正有些头晕受不住,耳畔听见桅杆上的瞭望士兵叫道:“快,快看前方!那是、是海市蜃楼!”
阑珊的心猛然一颤,旁边的船舱里江为功正在看海图,闻言猛地窜了出来。
果然,就在大船的前方不远处,天际遥遥地出现了模糊的城池轮廓。
阑珊拧眉看去,眼前所见逐渐地从模糊到清晰,那一带的城池楼阁就如同在云端,又或者隔得太远了才显得朦胧,可却给人一种莫名的真切之感,虽然明知道是蜃气所致,却实在太过逼真了。
江为功跟姚升等显然也是第一次见,江为功目瞪口呆:“我的老天,若不是事先知道,我必然以为咱们的船已经快靠岸了。”
姚升揉揉眼睛,又道:“老江,你确定那不是真的?只是虚景吗?怎么、怎么我好像还看见有人在路上走动?”
江为功正目不转睛地打量,闻言诧异:“你说什么?哪里有人?我怎么没看见?”
姚升道:“那么多人你怎么看不见?就在城内的中间大街上啊。”
江为功皱眉细看了半晌,笑道:“哦,你是说从那客栈还是店铺里出来的人啊……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怎么跟似曾相识似的。”
这会儿飞雪在旁边道:“这有点像是咱们京城。”
江为功跟姚升异口同声道:“不是。”
几个人说话的时候,整艘船上的人也都给这幕奇景震撼了,隐隐地有无数惊叹声音,包括身后的几艘战船上的人也都纷纷涌上了甲板,凝眸远望。
阑珊在旁边听着他们的话,心头一动。
她定睛细看,隐隐地却见那城池中依稀的确有人影穿梭,阑珊脱口而出:“江大哥,你细看好这城池地理的构造!”
江为功本来正目眩神迷,听了阑珊这句,来不及多想,忙凝神细瞧,一边拼命在心中记忆。
这会儿头顶的日影闪烁,那海市蜃楼的景致也开始变得模糊,就仿佛是一副雪景,给阳光照的正在缓缓融化。
又过了半刻钟,眼前的亭台楼阁已经消失无踪,剩下的只有依然辽阔如许波光粼粼的海面。
阑珊拉着江为功回到船舱内,吩咐:“江大哥,把刚才所见画下来。”
江为功之前听她吩咐的时候就已经留心,这会儿便毫不迟疑,飞快地提笔在纸上把方才所记忆的城池景象画了出来。
阑珊则在他的对面,同样的提笔描绘,两个人写写画画的时候,姚升跟郑统领,飞雪等人在旁边定睛看着,姚升面露诧异之色,飞雪跟郑统领的反应却还平常。
等两个人都画完了后,各自把各自所画拿着放在一块对比,这次不等阑珊跟江为功开口,姚升说道:“你们两个画的好像……不过……”
两个人所画的都是一副城池楼阁图,因为仓促所见仓促所画,记忆力也有限,画出来的自然好看精致不到哪里去,可两幅画却大同小异。
唯一不一样的,是两幅画上那中间大街上的人。
江为功的街上,有才从旁边的店铺里走出来的,还有结伴往北而行的。
阑珊所画的大街,人却稀少了很多,零零散散在街尾有两三道影子。
姚升笑道:“其实我所见的也跟你们画的不一样,我看的时候人多的很,不过也是,那些人似乎在逛街,时刻变化,所以你们画的不一样也是有的。”
阑珊怔怔听着,道:“江大哥,这话中的中轴自然是这入城的大街了,除此之外你可能看出什么吗?”
江为功迟疑:“这个……”他皱眉把自己所画的那副图又看了一遍,思忖道:“这图好像没什么大碍,只有一点,风水似乎不佳,欠缺些生气,咦,你这幅图的风水气象跟我的又不同了。”
阑珊道:“《黄帝宅经》说,十二月生气在亥壬方,只两幅图上的生气却都偏了,但是你这一幅比我的生气更足。”
“我们所见的分明是一样的,怎么两幅图的生气会不同?”江为功一震道:“小舒,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阑珊凝眸道:“这里虽是海上,用不着陆地风水望气的说法,但是既然逢九跟蜃气有关,蜃为龙,这幅图的中轴所在又是龙脉,所以我想着其中一定启示着什么,也许就是找到三山仙岛的路。”
江为功震动道:“这图是朝北的,中轴龙脉自然是大吉之路,这么说只要我们也沿路朝北而去,应该就有希望?”
阑珊道:“话是这么说,但你跟我所画的图,以及姚大哥跟小叶所见的图上的人是时刻变化的,就像是生气的偏离,这预示着中轴龙脉不是随时都能找到,应该推算出生气最充足的时候。”
姚升对这一些一无所知,幸而工部有几个随行的堪舆师,大家同心戮力,用复杂的二十四山法,对应着那两幅图上细微的生气变化,到晚间戌时的时候才终于算到了中轴龙脉生气最佳的船行方位,时间却是在明日早上卯时过半。
是夜,落了帆停了锚,数艘战船原地围靠。
阑珊有些无法入眠,此刻月光皎洁,夜色中的大海跟白天又是不同,无风无雨,显出了几分静谧的柔和,又像是大风大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目光从海面向上,阑珊抬头,却见天空月色皎洁,星光摇曳,北边的紫薇垣中,依稀有一点白芒闪过。
就在那白光摇曳的刹那,阑珊的心头也倏忽地凉了一下,她竟有些许不安惊惶之感。
阑珊皱眉盯着那闪烁的星光,恍然出神之时,却听身后飞雪道:“郑统领,您怎么还没睡?”
缓缓回头,却见身材高大的郑统领不知何时出了船舱,正站在身后七八步远。
郑统领道:“这会儿太早还睡不着,出来走走。”
阑珊缓缓走到他身前:“郑大人也在为三山仙岛的事情忧虑?”
郑统领微微一笑,凝视着她的双眼道:“三仙岛的事情虽然重要,但是对属下来说,自然还是太子妃的安危最为要紧,时候不早,太子妃还是早些安歇吧。”
阑珊点点头。
郑统领又道:“刚才我看到紫薇垣中有白光闪烁,这好像是皇室中有了变故。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
阑珊脚步刹住,问郑统领道:“原来郑大人也会看天相?”
郑统领含笑道:“只是略通一二,让太子妃见笑了。”
他背对着月光,脸色有些阴暗看不清楚,阑珊心中莫名的不安更浓了几分,只淡淡道:“不会。郑大人也早些安寝吧。”
回到船舱里,阑珊问飞雪道:“这个郑大人你先前可认识?”
飞雪道:“偶然见过两回。怎么,可有不妥?”
阑珊思忖了半晌:“没什么,大概是我不习惯给人盯着吧。”虽然知道人家是好意。
当夜,阑珊和衣而卧,却又想起赵世禛跟端儿等人来。
正在思念成疾的时候,莫名又想到方才郑统领所说“紫薇垣”的事情。
阑珊虽星相并不精通,却也不想轻信这人的话。但是心却不由地突突乱跳。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睡着了,梦中所见,却是苏县那个剖腹而死的倭人。
阑珊梦见提审那倭人的时候,他肆无忌惮地跟张文书用倭语交流的事情。
睡梦中,阑珊眉头紧皱,终于她猛地一挣,竟从梦中醒来!
飞雪跟红线跟她睡在同一间房中,听了动静,飞雪先翻身跃起:“怎么了?”
阑珊的额头冷汗涔涔的,定神道:“这件事情不太对。”
飞雪诧异:“何事?”又忙掏出帕子给她擦汗。
阑珊握住她的手道:“之前苏县那个倭人是怎么死的?”
飞雪道:“虽然看似是自杀,可应该是给那个什么平岛君派人暗杀了的。”
阑珊皱眉道:“我忽然想起来,倭人不是狡猾残忍的么,就算是一般没有人懂倭语,但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肆无忌惮地跟张文书用倭语商议逃走的事情,也着实太过了,而且那天我们在场,他难道一点儿也不怀疑我们这些从没见过面的人里有会倭语的人吗?”
飞雪目瞪口呆:“你、你这话是何意?难不成那人还是故意的?”
阑珊道:“我不知道,只是觉着有些事情不太对……三山仙岛,噬人的怪兽,蜃龙之气……还有那人说的所谓神秘的歌声……”
说到这里阑珊忙问:“什么时辰了?”
飞雪道:“才过了寅时。”
阑珊双眸微睁:“难道已经启程了吗?”
她昨晚上睡得很迟,所以之前飞雪并没有来惊动,闻言道:“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
阑珊忙起身下地,外裳也来不及穿就往外走去。
飞雪赶紧拿了外袍,红线则取了大氅,两人双双追了出去。
等众人到了甲板上后,突然都惊住了。
甲板上有许多的士兵,但现在众人也一概地愣在了原地,宛若泥雕木塑。
此刻月色还未退去,东方海边浮现出淡淡的红日之光,照的整个海面如梦似幻。
但是在众人眼前所见,竟是三艘巨大的宝船,他们静静地停泊在前方的海面上,就像是睡着了似的安然不动。
而在海船之后,遥遥可见却又有无数的漂泊的船只,只是看得出有些已经有年岁了,帆布腐朽,架子都有些散了。
水波荡漾中,海面上还时不时地有散朽船只的浮木飘过。
若不是那高大雄伟的三艘宝船,这偌大的港湾简直就像是船只的坟墓。
而穿过这若干艘船只往内看去,隐隐地见前方有一处黝黑的巨大所在,像是一座伏在海面的小山,山上隐隐地有灯光闪烁,甚至还能看到人影晃动其中。
此刻正是晨曦微露的时候,乍然看到这幅场景,就如同坠入了一场最奇异的梦境。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小伙伴们要戴好口罩,最近不要往人多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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