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探头过来。
“凡耳他没有家里人。”
“没有家里人?”
酒剑仙一怔,看向凡耳,小男孩神情镇静,“是的,我没有家人了。”
铃铛:“他现在跟着我住,帮我照顾聆音,我给他计工钱!”
凡耳淡笑:“聆音很可爱,很好照顾,唐娘子也是个好主家,每个月给我的工资,足够我顿顿吃上肉食。”
酒剑仙一仰头,滚滚酒水冲进口中。
“我不收徒。铃铛儿我都没有收下来,只是教她御剑术。师徒关系是一种麻烦,收了徒弟就有了牵挂,不能够继续快意红尘啦。”
酒剑仙说得坚决,凡耳想学御剑术的心也很坚决,在照顾好五毒兽的空余时间里,投其所好,天天给酒剑仙带好酒,随着铃铛回万花谷后,更是帮他打扫房间,端酒端下酒菜,任他支使跑腿,做尽一切为人徒弟该做的事情,有一次去取猴儿酒,还差点被寻仙径的啸猿抓花了脸。
足足坚持了半年。
不过,酒剑仙的态度没有丝毫软化,每一回都十分坚定告诉他,自己已经不打算再结缘了。
“酒爷爷,你要教他御剑术吗?”
小姑娘趴在窗台上,嘴巴委委屈屈噘起。
“哎呦,我们家铃铛儿怎么了呀,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可心疼死酒爷爷了。”
酒剑仙眉毛一横。
“谁欺负你了?!”
“你你你,就你欺负我!”
小姑娘气得上手去揪山羊胡子,酒爷爷做出呲牙咧嘴模样。
“疼疼疼,小姑奶奶,胡子不能乱动的。”
“那你还教不教别人御剑术了!”
“不教喽,不教喽,再教,我的房子不得给小醋坛子拆了啊?”酒剑仙哈哈笑着,去捏小姑娘脸蛋,“这么喜欢独一无二,真不知道这霸道是随了谁。”
“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
铃铛一板一眼反驳。
“我记得酒爷爷你说过,你还把御剑术教给了一个叫李逍遥的人。”
“李逍遥啊……”
酒剑仙喝了一口酒,“那小子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定然是平安喜乐,儿孙满堂。”
“那可承铃铛儿吉言了。”
“我说的,自然是吉言。”
小姑娘乌溜溜的眼珠子凝视着酒剑仙,嘴巴微微翘起,只差直白说“快夸我快夸我”了。
酒剑仙握着酒葫芦的手立刻震颤一下,他竟忘了,他家铃铛儿是被世界偏爱的,李逍遥有了这句话,必然是平安喜乐,儿孙满堂。
他家小姑娘,一向暖心。
但是……
酒剑仙严肃起来:“铃铛儿,我会担心的。”
小姑娘茫然:“担心什么?”
“虽然你说什么灵什么,但是我们都不知道会不会有我们不知道的代价……”
“啊,原来是这个啊!”
铃铛恍然大悟。
“不会啊,天道说它喜欢我,我可以随便任性。”
“噗——咳咳咳咳咳……”
酒剑仙顾不上喷出的好酒,身为修士,他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天道?”
“它是那么介绍自己的。”
小姑娘拾起一根树枝,画了“天道”二字。
“是它跟我说的,委屈谁都不许委屈自己,谁都没有我自己重要。”
这话和她的人生信条一致,导致小姑娘对“天道”接受度良好。
酒剑仙:“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确定说话的那是天道?”
“对啊,万物一视同仁,但是,它说,我高于万物。是和它一同诞生在世界最初的‘命运’。”
小姑娘翻了个身,改坐在窗台上,晃悠着孩童鲜嫩的小腿。
“反正,不管它说的是真是假,都不妨碍我对自己好呀。”
酒剑仙赞同:“确实,谁对你好也不如你自己对自己好。”
对自己好的小姑娘,决定去离万花谷最近的长安城吃大餐。
长安城新开的一家食肆,主打古怪的吃食,比如果子狸,比如穿山甲,比如蚕蛹和蛇羹。有人确实是爱吃野味,也有人是吃个新奇,铃铛嘛,二者皆有。
一盘风腌果子狸,一道炒穿山甲,一盅蚁子酱,吃个痛快。
纸团破空声传来,小姑娘偏偏头,一团显眼的红纸擦过她耳垂,落到桌上。
六月的风火辣辣的,带来的纸笺同样又干又燥,好像稍微用力抖动,便会裂开龟纹。
铃铛拿起纸团,展开一看:“柳公子于万花谷附近现身,今日又来长安,或是想打你的主意。”
打我的主意?
铃铛正在深思自己有什么主意好打,就碰到了怀里的土灵珠,灵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