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嘉想第一次在汪子殿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想想,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汪子殿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落寞。他没有看向钟嘉想,依然抬头望着天空,然后开始自说自话:
“我19岁,再过两个月就20了。可是,我现在连自己也养不活。”
自从元旦那天他被钟嘉想捡了回家,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吃人家的住人家的,期间钟嘉想没有和他提过一句有关钱的事。他知道她不会和他计较,但他却不能不在乎。他毕竟是个男人,他也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给喜欢的人看,可自从认识以来,他在钟嘉想面前却似乎一直都是一副落魄潦倒的样子。
尤其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小白脸一样住在钟嘉想家,说得好听点是借住,说得难听点,其实就是靠钟嘉想接济。
这么大一个人,他却甚至养不活自己。
他想起之前钟嘉想一口一个孩子地拒绝了他。他当时不服气,觉得钟嘉想看他年纪小对他不公平,理直气壮地争辩道他已经成年了,可现在他渐渐没了那个底气。他想,钟嘉想嫌弃他是应该的,他这么没用,怪不得想想看不上他。
“想想,我明白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汪子殿说,语气里满是自嘲。
钟嘉想想反驳,她介意的并不是这点,她从来都没有觉得汪子殿没用,相反,她是最肯定他能力的人,她比任何人都要坚信他终有一日能在舞台上成功。只是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她又吞了回去。她还没有想明白到底要怎么处理汪子殿的感情,所以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给了他希望。
……虽然,她所做的早就已经太多。
汪子殿正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发觉身旁钟嘉想的挣扎。在流浪卖唱的三个月里,他第一次尝到了走投无路的艰辛,连他自己都开始质疑最初离家出走的决定是不是一场笑话。
他其实一直在找工作。但他毕竟是外国公民,理论上来说,他根本就不能在中国工作,甚至于他现在的身份已经算是逾期逗留的黑户了,所以基本上没什么人愿意请他。加之他中文又不是特别好,想找份工作简直难上加难。
两个星期前,他好不容易在一家酒吧找到一份驻唱的工作,每天白天到路边继续卖唱,晚上就到酒吧驻唱。因为身份不好,他的薪水被压得很低,但他也不介意了,因为他真的很需要钱。
可是前两天,他驻唱的时候忽然有个奇怪的女人跑上台来调戏他,估计是喝醉了,言行举止都很是露骨。他当时逃开了,到洗手间躲了半个小时,再出来的时候那女人已经不在了。
酒吧这种地方,每天都不缺耍酒疯的人,汪子殿也没在意,本来他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结果今晚到酒吧的时候,酒吧经理就和他说让他别再来了。
他一脸懵圈,追问了好久才知道,昨晚看上他的那个女人,是某个大老板的独生女,才十几岁,都还没有成年,不过是昨晚画了浓妆所以看上去才成熟了点。昨晚她逃家跟着一帮不良少年混进酒吧里,估计是汪子殿一个混血帅哥长得太打眼,被她看上了,她喝醉之后就到处嚷着说要睡了台上唱歌的小帅哥。后来还是她家里的保镖找上门来,才好不容易把人带了回去。
那女孩,就是典型的叛逆期不良少女,家里有钱又是独苗,结果从小就被纵坏了,性格行事无法无天,到了青春期更是直接变成了非主流少女。家里对她是又爱又恨,到处替她收拾烂摊子,本来就很头疼了,生怕她哪天真的闯了大祸。
和不良混在一起就算了,小小年纪泡酒吧也算了,可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居然大胆到四处嚷着说要睡男人,这传出去像个什么样子。家里的人拘不住她,又怕她真闹出什么事,只好塞了钱让酒吧把驻唱的人赶走。
十几岁的女孩子对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估计也是一时看上了对方那张脸,等她到酒吧找不到人,很快会把事情抛诸脑后。
家里人终究是护短,他们才不管被看上的帅哥到底无不无辜,反正不能任由自家女儿乱搞男女关系,狠不下心训女儿,就只好冲对方下手。
所以汪子殿单纯就是太帅了躺着也中枪。
有人花大价钱就为了换个驻唱,酒吧的人自然乐得做顺水人情。反正驻唱的人一大把,谁唱不是一样,他们当然不在乎把汪子殿换下来。
于是他就那样轻而易举地被别人代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