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乌买了整整两盒创可贴。
她发现,当开始在意一个人的时候,就会频频遇见他。在剩下的一周内,时乌遇见了顾暻晞三次。
一次是早间,顾暻晞骑车单车从她身边经过,一次是午间,她和苏楠楠一起吃面的时候,顾暻晞就在邻桌,还有一次吃完午饭回来,她和苏楠楠跟在顾暻晞后面,从大门到格致楼一起走了好长一段路。
顾暻晞从来都是形单影只的,时乌很少见他和什么人一起。
这些都是正式的“偶遇”,非正式的便是隔着天井,时乌远远地见到顾暻晞很多次。
但创可贴依旧躺在桌洞里,时乌并没有什么理由送给他,两个人似乎又回归了陌生人的关系,即便是那次吃面的时候两个人目光碰上一次,然后又很默契地错开了。扣扣里自然也是毫无交流。
周五放学的时候,时乌在家里收拾了些衣服,然后到公交站台去等公车。山海的周末的课程是从早上七点开始,到晚上九点,周六早上再出发是来不及的。
旁边等车的阿姨狐疑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走到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姑娘,你不会是要离家出走吧?”
时乌扯掉耳机,摇摇头,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不是的,阿姨。”
她看了看手里提的衣服,这才意识到阿姨误会的起源,但她很难去解释这样天已经黑了的时候,一个十三岁的小朋友从城市的一端坐到另一端,是为了参加第二天的练习生训练。这样不但有离家出走的嫌疑,还有被人贩子拐卖的嫌疑。
但她不想让这个心善的阿姨担心,想了想,从手机里调出和妈妈聊天的界面,最后是妈妈叮嘱她路上小心:“阿姨,您看,我妈妈是知道的。”
好心的阿姨放下心来,她等的班车来了,便先走了。时乌又等了一会儿,也等来了她要坐的303路。
这会儿过了下班的点,303又是一趟比较偏僻的线路,公交车里空空荡荡的,时乌一眼就看到坐在后面第一排的顾暻晞,他带着耳机,偏着头在看窗外,眼角下面的疤痕已经愈合地差不多了,只留下一条淡淡的粉红色。
时乌刷了卡,路过顾暻晞的时候往后看,装作没看见他的样子,隔着两排座位,坐在了顾暻晞最后方,同样靠窗的位置。
时乌是坐不住的性子,晚上放学了也经常和小伙伴疯玩,但很少在天黑以后出来坐公车,特别是自己一个人。
时妈也在发消息问她坐上车了吗,叮嘱她路上小心,到山海了告诉她一下。时乌看着顾暻晞的背影,他把窗户开了很大的缝,外面的冷风吹进来,吹乱了他的头发,但依稀能看到他头顶一个发旋儿。
“妈妈,放心吧,我在车上遇见了一起训练的师兄。”她回道。
为了让时妈更放心一些,她又补了一句:“他是高一的。”
时妈果然放心了很多。
时乌费力地去开窗户,只开了一条小缝,冷风便扑进来,车里闷的她脸有些烧,这点儿冷风正舒服。她把耳机戴好,选了一首纯音乐,然后开始回想昨天晚上做的梦,再继续在脑袋里编下去。昨天做的是一个仙侠梦,梦里她拥有了水上漂的轻功,再回想起来也还是让人觉得很开心。
公交车在晚风中走了将近三十站,在终点站停靠下来。
顾暻晞从位子上起身,走到车门的时候往后排瞟了一眼。
女孩儿的小脑袋偏靠在车窗玻璃上,穿了一件粉色的毛绒卫衣外套,头发软软乱乱的,睫毛很长,睡的很香,嘴角还挂着笑。
顾暻晞回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穿的也是一件毛绒衣服,莫名觉得这个女孩儿像个小动物,他转过身,往回走,来到时乌面前。
时乌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竟然笑出了声。
“快点下哈,马上又出发了。”司机催促道。
“时乌。”顾暻晞喊了一声。
时乌毫无反应。
他只好抬起手,摇了摇她的书包。
“妈,不要叫了,好烦……”时乌悠悠的从梦里转醒过来,看到眼前的顾暻晞时,脑袋里咯噔了一下,连忙坐的端端正正的。
妈呀,刚才睡的七歪八倒地肯定丑死了。时乌懊恼地想,毕竟在家里,时爸可是经常抨击她的睡相的。
“睡的像死猪一样”是时爸对她的评语。
“对不起,顾师兄,我睡着了……”时乌小声道。
顾暻晞转过身往外走,时乌连忙背起书包跟在他后面。
公交车站台离公司还有300米的距离里,风越来越大了,饶是穿的很厚,时乌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最后还打了一声很响亮的喷嚏。
顾暻晞回身看了她一眼,女孩儿缩着脖子,鼻头冻得发红,在路灯下,眼睛亮亮地小步跟着他。
时乌见顾暻晞回头,以为他有话要和她说,谁知道顾暻晞又转了回去,继续走路,他的步子比刚才更急了些,腿又长,时乌只好小跑起来。好在300米很近,进了山海的大楼,像是躲进了安全的堡垒。
李文叔喜欢在周五这一天等在大厅,迎接来训练的孩子,朱北早就下班了,他站在前台的地方,在写一份策划。两个孩子进来,他很快地从工作中抽出神来,热情地问道:“小晞,乌乌,你们一起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