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祝华容今后一切顺利。”搬入永寿宫,事事凌乱无绪,因与以前御侍时期再不相同,就有诸多的规矩事情要学要知,连我也快被磨得没了耐性。
升为华容后最大的一项改变便是不再避忌男女之别,我身边不止分到六名太监,还添了六名宫女伺候,而且从此在后宫中可以行走无禁,自由与女妃相见,这种待遇可以说是皇家给予的一种极大的信任,对于能够成为华容的人的操守信任,赋予了我们与女妃几乎相同的地位,同时也是种极大的责任,使得华容更要自检自律,若以为凭恃身份条件便可暗中淫乱后宫,等待着的便会是比之常人更加严酷的惩罚。
那六名宫女我一概分到了外围做事,昔日在家之时虽也受惯了侍女们的服侍,但如今已不比当初,既决定了要做好一名华容,自然就该避嫌,以免落给有心人口实。
至于太监里,我留下了齐颜和小梁子两人作为近身随侍太监,其它人则交给齐颜指挥分派,反正需要在下面跑腿的名额只多不少。
好容易略弄清了长寿宫,当下最要紧的一件事便是去向皇贵妃请安,至于别的妃子我可没有半分兴致,我如今是与“妃”
同等品级的华容身份,论规只有参见皇贵妃是必需的,其它的人,见了可说是联络感情,不见她们也拿我无可奈何。
于是便只去了皇贵妃一处,在我搬到长寿宫的次日。这次再见到那名浑身雍容贵气的女子,已与上次大不相同,她仍是那般妆点得宜,进退有礼,穿着粉绿丝绣缕花对襟旗袍,颈上环着盘凤络金项圈,左右腕上的翡翠镯子交映着玉光,人坐在紫檀雕莲宝座上安然受我跪拜。
只是真正对上我的脸时,她的眸中才泄出了些许的不甘与揣疑,很快又掩得毫无痕迹。这时的她已不能再像当初般全然不将我放在眼里,想她执掌后宫多年,阅人无数,这次竟看走了眼,也难怪心中不平。如斯情景,其实谁又能预料到。
“原该本宫到永寿宫去给华容道声恭喜,只是宫规所限,还要劳烦华容跑一趟,让本宫实在过意不去。”“贵妃太客气了。”“华容如今恩宠正盛,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起来便格外出众。”
可真是睁眼说谎话了,我这几日心神俱疲,哪里来的精神可言“叶岚的这点幸运,哪比得上贵妃,贵妃五年来为皇上打理后宫,这份辛苦且不提,单是皇上对您的重视信任,谁不羡慕敬服。”
她掩帕浅笑“华容好会说话,怪不得皇上喜欢。本宫在这里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记得第一次相见时,本宫就曾叮嘱过,东西十二宫里,盼着皇恩眷顾的人太多,但皇上毕竟精力有限,总有顾不到的,雨露不均易生宫怨,本宫最不希望看到。如今,还是这番话。”
我当下立即应了,心中却难免自嘲,别人当我刚刚晋升,必定宠幸正浓,又哪会知道自从那日皇上发怒后,我是一次也没有被翻牌侍寝过,简直是方得宠,便失宠。
唉,我当时那么言词顶撞,想来皇上的气也是一时间消不了的,他竟没有降罪于我,我只该庆幸才是了,哪还盼着寻晦气,不过,一直这个样子于我也没有什么好处。***
抱着这样的想法,直到过了数日,我才晓得自己竟想错了。那是因为收到了父亲的一封信,不是以前那样由母亲写成的,而是真正父亲的亲笔信。
信中父亲言词恳切,几次问到我在宫中的生活情况,又将我着实夸奖了一番,说我果然没有辜负他一直的期望,为其科多家争了脸面,嘱咐我以后要更加用心。
我差点将信笺就着描金蜡烛直接烧掉,不是不怨忿的,虽然我曾冒了那么大的风险只为保护全家,但父亲既不会知道,也不会关心,如今看我竟坐上了华容的高位,才来急急忙忙地表现出自己的慈父一面,只有让我对他更加心灰意冷。
何谓期望?他根本不曾在我身上施与过正眼,又哪里来的期望。脸面?将自己的儿子押质给天子,恰巧押对宝了,儿子委身伺候另一个男人伺候得好,儿子成了男妃的头领,这便成了脸面。
可惜不能告诉他,我并不是如他所想将皇上伺候得舒服才得到这位置,事实上,我根本不明白那位深沉难测的皇帝脑中究竟做何想法,反而总是顶撞到他。
相信父亲如果看到这样的叙述,恐怕会吓得从椅上跌下去。想到那情形,我捏着纸笺,不禁轻笑出声。
展开信纸再看了一遍,其实父亲的反应我已并不怎么在意了,真正让我注意的是他当中提到的关于常济中堂被办之事。
原来,近半月京内政事风起云变,常济被查出在天子南巡期间主持政务时,私自卖官鬻爵,提拔了众多给予其贿赂的外省官员,如此一立案查办起来,竟抽丝剥茧,翻出了许多以往的违法之过,十数条罪名加身,大约性命难保,连带着此案牵连到了一干大小官员,朝内局势立时大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