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红一听,吓得条件反射地蹦起来,带哭腔地直着他说:“你胡说八道!”“哼…不信大家去问收购站的人啊。还有啊,李大红,你的练习本是用那天偷出来的以前的考试卷订的吧?不信大家翻出来看看!”
李大红紧张地抱住自己的书包,脸惨绿;还没等老师来看,张仲文又说了:“北京是个好地方,谁不想去啊?可得有钱啊,林丽,你爸爸是教育局的科长,妈妈是后勤的。
这次本来到北京是派你爸爸去学习,可是你爸爸非把你妈妈和你也带上,学习班一共十六天,你一家先长城后故宫,玩够了北京玩北戴河,你回家问问你爸爸去,他自己花了一份钱吗?还不是用参加学习班的名义去旅游,好让公款给报销旅差费?你爸爸为这事讨好我二叔一个多月呢…”
林丽是个内向羞涩的女孩儿,一听马上“呜”地一声捂着脸,趴了在桌子上。这时候屋子里起风了,大家觉得凉意顿生。
“哼,陈小刚,是你从河里救了林森吧?可是他是怎么掉下去的呢?那天你怕你妈知道你下河,就要脱了裤叉儿游泳,河对面有女孩子,你也不管,愣是光着腚跳下河,还朝人家小女孩泼水;结果林森笑话你说你耍流氓,你就一脚把他从岸上踢下去了。
进了水你才发现林森不会游泳,吓坏了把他拽上岸。被路过的大人发现,夸了你一顿。你还美上了?”
大家都屏住呼吸听着张仲文慢条斯理地讲话,被他嘴里触目惊心的事实所吸引,没有人注意到外面的天已经阴了下来。“还有啊…”“行了,张仲文,你不要再讲了。老师都知道了…”王菊始料未及,被气得七窍生烟,她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李大红,轻轻地说:“李大红,你到办公室里等我。”
“老师…”李大红绝望地含泪呻咽了一声,低头走了出去,象只走投无路的小动物,被驱逐出了大森林。班级里一片沉默。一个气氛活跃歌颂美德与快乐的班会现在是一片被屠杀过的死寂。
刚才以李大红为首的那批不可一世光辉灿烂的社会主义好儿童都惊恐无助地望着老师。王菊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计划中赞扬先进贬斥落后的班会就象一列原本在希望的田野上飞驰的列车,大家都在用各种方式歌颂生活赞扬美好事物,可是一下子车栽进了一个大坑,摔得车上的乘客七荤八素,人不人鬼不鬼,她是这趟车的导游,一下不知该怎么交代了。
她脸色隐晦,咬着嘴唇,扫视着全班。这时候一名老实的女生站起来小心地说:“老师,您别生气了…”王菊找到了台阶,她激动地说:“老师不是在生气,老师是在痛心!老师在在想,为什么我们班的同学会…这样让我失望。”
她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这尴尬的场面,刻意地用手捂住胸口,做深情教诲,痛心疾首状:“老师能不生气吗…”
她见张仲文很紧张地举起了手,以为他有什么要紧的事。就示意他站起来。那小孩子真诚地善解人意地关怀老师说:“老师您别生气了,这样对您的身体不好。”
老师感激地点了一下头:“我做你们的班主任,从来没有没有想过自己有多累,…”“可是老师啊,你不为比自己,也要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天地良心,张仲文是很善意地说这句话的。
可是王菊听了脑海里“嗡”地一声,就象被人很突然地狠狠扇了一个大嘴巴。因为全校都知道她结婚才一个星期,婚假刚过就来上班了。
“啊?王老师有小宝宝了!”班级里的人好奇地叽叽碴碴来,大家都很兴奋地往她的肚子上看。“你…你说什么?”王菊恼羞成怒。“王老师,我不骗你,你的肚子里有一个小弟弟。”
张仲文很有把握地告诉她。王菊强忍心头怒火,心想“才一个月!省城医院的B超都看不出是男是女,你就在这里胡说八道!”
可是当这么多的孩子面前她不便发作。她面色一会儿灰一会儿蓝一会儿紫又一会儿发黄地大喊一声:“大家安静,老师没有小孩子!现在下课!值日生打扫卫生!”
她一说下课好象大家的注意力就都被分散了。毕竟是一群低年级的小孩,对男女之事不敏感。可是她真担心他们回家和他们的父母说,那她可怎么再在教育界混啊…她恨得张仲文牙根直痒痒。
天知道那个小王八蛋是在胡说还是蒙上的,她开始后悔自己组织这个班会了。她头昏脑涨地走出教师,一抬头看天,嗯?天怎么变黑了?那天的雨来的之快之突然让民主小学群体师生永生难忘。
本来还是很晴朗的大太阳天在一节课不到的时间里风云变幻,先是飞沙走石,刹那间黑云密布。还没等雷打透,豆大的雨点就迫不及待地狂砸了下来。暴雨过后,变成了连绵的不大不小的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