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爱你。”
他闭上眼睛,他没有做错。他是男人,他也需要发泄,不是吗?只有欲,没有爱,那便不是背叛。
“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这也许是我失去自我意识前所能说出的最后的话,我爱你,不管你爱不爱我,不管事情会怎么发展…”
是爱吗?真的是爱吗?那人自己都承认,对他的感情是感激报恩多过恋爱。
他已经做了很多了,他不应对自己太苛刻。他有权利疲倦。所以他没有做错。没有。真的没有。但为什么还是会不安,心象被小火炙烤似的隐隐作痛?他颓然坐倒在浴缸里,眼前浮现出那人洗浴时的模样,苍白如雪的面孔上有着羞愤欲绝的痛苦:“对不起,清孝…我觉得,我好脏!”
那人对他说对不起…因为那身体被别人占有过,虽然是被迫的,虽然…
虽然那人也完全没有过错。那么错的又是谁呢?清孝愤怒地一拳打在墙上,随即意识到此举的毫无意义。
他伸手接水,水流便从他的指缝间流泻而下,打在他光裸的脚背上。洗一个澡就能洗去所有痕迹吗?就可以当一切都未发生过吗?那人向他道歉呢,就因为曾被人强暴过。
而他现在是主动寻欢,他是不是…是不是也欠那人一句对不起?当然,清孝还不至于傻到为求心安去主动坦白,有时候真诚到残酷的坦白比谎言更伤人。
他仔细清理了一番,确保连头发都吹干了,才开车回去。天已经彻底黑了,一看时间,居然九点过了。
平时这时候,羽应该已经睡了,但今天会怎么样呢?会一个人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上,傻傻地等待自己回来吗?
离家越近,清孝就越是心虚。什么叫做情怯,他总算是领会到了。年少轻狂时,他可算是红灯区的常客,从来不觉得嫖妓有什么问题。
怎么家里有个人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呢。他心怀忐忑地泊好车,走到家门口有些吃惊,窗口黑洞洞的,没有灯光透出。
一种异样的不安不觉浮上心头,难道出事了?他火速开了门,闯进客厅。确实没有开灯,也没有人在。“小羽…”
他低声呻吟了一句,三步并两步地冲过去,拧开卧室的门。只见窗户半敞开着,户外的灯光投射进来。半明半暗的房间里,床上正有一条人影侧卧背对着他。
他咽了口唾沫,开了灯,顿时长长地舒了口气。那是小羽,没错。居然真的睡觉了。提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清孝吁了口气,慢慢地走过去。
他不在的时候,小羽依然能够若无其事地按时吃饭睡觉,他应该高兴才对,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又有几分失落。
或许潜意识中,他仍然期待一盏为他守候的灯吧。突然开灯似乎并没有惊扰到羽。仍然背对着他,动也不动。清孝走到床边,看他紧闭着眼睛仿佛睡得很香,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象小扇子似的。
但清孝一眼可以看出,他并没有睡着,浑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的。清孝笑了笑,开始换衣服:“还没睡着吧?我刚回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呢。窗口黑乎乎的,还以为出事了。你怎么一直没有打我手机啊?”
“因为我没有事情要找你。”
那语音中有些不寻常的东西让清孝转过身。羽已经坐了起来,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神情极是认真:“你离开的时候,我有自己照顾好自己,没有给你添麻烦。”
清孝呆立了两秒钟,罪恶感象小虫子爬上心头狠狠地咬了两口。他努力搜寻着字句,却只得干巴巴的一句:“是的…你,你做得很好。”
羽一直紧张地盯着他,此时方松了一口气,唇边浮现出一缕笑容:“那就好。我原本想,是不是该在客厅里边看报纸边等你,你会更高兴一些…”
清孝只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他很快换好睡衣上了床,柔声道:“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会高兴的。你很好,你一直都做得很好。”羽沉默片刻,低声道:“我知道你只是鼓励我。
但你说的话我都有用心去记的,每句话都记得。”清孝笑着把他的头发揉乱:“我是说真的。好了,别想太多了。快睡吧。”
说完在他前额轻轻印上一吻。那嘴唇柔软而温热,带着无法出口的歉意和珍惜。过去的已经过去,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
羽倏地睁大了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他温顺地依偎过来,任由清孝给他盖上被子。灯光照着他裸露的肩头,单薄得有种不能胜衣的感觉,象被迫成熟缺乏厚度的茧。
他伏在清孝身旁,闭着眼睛,仿佛在睡觉,又仿佛在聆听清孝的心跳。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道:“清孝。”“嗯。”“你的头发好香。”
清孝心头一跳,立刻意识到是洗发香波的味道,心中迅速转过无数个念头,最后若无其事地淡淡一笑:“是么?”
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目光如同暗夜中的河流,漆黑而安静。那目光让清孝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他几乎不敢看那双眼睛,硬着头皮道:“已经很晚了,快睡吧。”
他起身去关灯,让黑夜掩饰住所有的慌张。---他略略定了定神,这才回过身来面对着羽,发现羽已经翻身睡过去了,显然并没有追问的意思。
原有的准备落了个空,他心头空荡荡的,修筑好了城堡,对方却不来进攻,不是不怅惘的。他慢腾腾地上了床,四周静得象海底一样,那人的呼吸宁静到几乎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