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黑夜将退,明月西坠,东方透出了一抹鱼肚白。
“叽咕……叽咕……”
清冷的山溪旁,一阵肚子叫的声音引起草丛内虫儿的“讥笑”,点点萤火飞起,照亮了少女的脸庞。
“咕咕,你又饿了!?”
唐北玄转过身来,看着一脸窘迫的少女。
这便是他当日在破庙内收留的姑娘,起初,唐北玄本想将其带到有人居住的地方,便放下。
谁曾想,这姑娘懵懵懂懂,就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知晓,恍若膏药一般黏上了他。
唐北玄无法,只能将其带在身边。
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唐北玄发现,这姑娘的饭量惊人,几乎每时每刻肚子都在咕咕乱叫。
所以,他才给其起了个“咕咕”的名字。
“来,先管个水饱。”
唐北玄不由苦笑,将刚刚盛满溪水的葫芦递了过去。
咕咕木讷地点了点头,结果了葫芦,仰头牛饮,丝毫没有少女般的矜持。
嗡……
唐北玄凌虚一指,隔空画符,金色流光运转,浮动的虚空中,一道金色虚影从中走出,头戴黄巾,身形魁梧,恍若灵武神奖。
“去抓只兔……老虎来吧。”
话音刚落,那道金色虚影纵身飞起,直入山中,片刻后便听得一声虎啸凄惨。
就在此时,咕咕突然站起身来,盯着北边望去。
茫茫夜色还未彻底退去,隐隐只能看到朦胧雾气中,山影绰绰。
“翻过这座山头,便是北邙十万荒丘了。”
唐北玄坐在大青石上,升起了一堆篝火,跳动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庞,也将他衣角处的“龟蛇”印记映照得格外显眼。
“北邙……北邙……”
咕咕眸光涣散,喃喃轻语,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北方远处,似乎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怎么了?”唐北玄随口问道。
“我好像来过这里……很久以前……很久以前……”
细弱蚊丝的话语幽幽落下,转瞬之间便淹没在了呼啸的山风中。
……
山中无岁月。
李末带着顾长安在【芒砀山】住了下来,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主要还是为将臣守关。
虽说自从鬼母败在李末的手中后,表现得极为乖顺,可毕竟不是自己人,李末如何也放心不小。
将臣若是在这关键时刻没了,那他可就亏大了。
平日里倒也算清闲,鬼母偶尔也会登门拜访,与李末切磋讨论一番修行上的问题。
不得不说,鬼母不愧是妖仙弟子,实力虽敌不过李末,可是理论水平却高得没边,许多观点让李末都觉得豁然开朗。
“你可真是勤政爱民,还让小蝎子每天将公务送到这里来。”
这一日,李末看着顾长安埋身于公文之中,忍不住调侃起来。
顾长安抬头,斜睨了一眼,不咸不淡道:“你当初在京城是怎么当差的?”
“你别说,让我猜猜看……”
“混!”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李末挑眉道:“我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官员……”
话未说完,李末眼睛一亮,却被一封信函上的内容所吸引。
“云飞来客栈重新开张了!?”
“啧啧……她们家那道【鲍鱼炖泥鳅】我还没来得及品尝过内……重新开业有什么讲究吗?”
“玩法更多了……预存一百两银子就能送一百抽……”顾长安随口道:“本来邀请我参加开业典礼的,错过了……”
“一百抽?抽奖吗?”
“当然是抽鞭子……”
“嗯!?”
李末微微一愣,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年轻人,有人就好这一口……没见过吧。”顾长安咧嘴一笑,有些暧昧地看向李末。
“说什么呢?我什么场面没见过!?”
李末放下信函,淡淡说道。
“你去哪儿?”
顾长安看着李末转身的背影,忍不住追问道。
“我出去转转,都快闷出病来了,也不知道小僵尸什么时候才能出关……”
说着话,李末便出了洞府,离了芒砀山。
狭长的山道上,不见半点人影。
北邙荒丘,墓比树多,鬼比人多,尤其深入腹地,确实难见人影,偶尔见到也是盗墓的同行。
李末孤身一人在山中晃悠,不知不觉,前方便起了大雾,晕白如雪,弥漫似烟。
“嗯!?”
李末眉头一皱,挥手搅动雾气,他一步踏出,身形恍若鬼魅,便冲出了重重雾瘴。
山溪流淌,却是另一番光景,前方一片桃林现于眼前,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
“埋死人的地方,还有这般光景……”
李末不由奇道,这里的风景与幽幽的芒砀山却是截然不同。
他正要上前,却见溪水旁竟有一座凉亭,里面坐着一位青衫老者,身形消瘦,面容平和,深邃的眸子里却泛着极具生气的光彩,看着比起年轻人更要明亮有神。
此刻,那位青衫老者似乎也注意到了李末,他的脸上明显浮现出一抹怔然之色,旋即拄了拄手中的竹仗,同时向着李末招了招手。
“还真有人……”
李末心中泛起了嘀咕,不由走上前去。
雅致的凉亭内,唯有青衫老者一人,石桌上煮着一壶新茶。
“年轻人……山中偶遇,可不容易……”青衫老者上下打量着李末,不由轻笑道。
“老人家,你打哪儿来,怎么在这里?”
李末不免狐疑,北邙十万荒丘,可不是谁都能来的,即便是盗墓贼,也不会是孤身一人,更何况是这么大年纪。
“路过此地,在这里歇息。”青衫老者随意道。
“敢问老人家怎么称呼?你身边没人跟着吗?”李末询问道。
“称呼……”
青衫老者稍稍一顿,深邃的眸子里泛起一抹异彩。
“我叫周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