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弈一人坐在堂上,一瞥眼间便见到地上那串锁,想来该是方才林欣毅于秋娘争执掉落的。站起身去将其捡了起来,寻了秋娘离去方向,提脚走出了房门。
秋娘自出了门,就紧跟着林欣毅来到了大街上,只因逸卿城内诸多居民无生意可做,家中更是饥饱难料,街上这才一人也无。冷清凄凉景象,一阵微风拂过,卷起路上几把尘土和落叶,更无人在意角落里出洞觅食的老鼠。
林欣毅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双手无力下垂,眼中满是失落和思念,时不时也抬起头仰望头顶的天空,一轮红日当头,满天只有三两片白云飘过,心中只在想:“花儿,你在那边还好吧?我跟师父来了逸卿城,你说过若有机会,去郡都,去王城看看,可是郡都并非你我想象的那般繁华热闹,相反还比凤城冷清多了……”
边走边想着:“我现在只想回到你身边,我们一起乞讨,一起看着天空聊天,可是最近师父好像在担心什么,好像是王朝的事,王朝危在旦夕,我不能就此罢手,想来你也不会喜欢弃家国危难于不顾的狗娃吧?”
林欣毅脸上虽带着微微的笑容,但眼神里难以掩饰的愧疚与怀念,不知不觉间,只觉得眼中一热,便即潸然而下,再也止不住泪水。
一阵微风拂过脸颊,又觉得脸上一股清凉,伸手擦拭,苦笑说:“你看,眼泪何时才会流干啊?”
身后不远处的秋娘,望着这娇小的背影,心中说不出的同情和苦楚,心想:“这般小年纪便要经历这些,老天就这般不公吗?”
当初她乞讨之时,至少也是十七岁,对这些自然容易适应,可如今眼前的林欣毅却只有十三岁。
虽是三四年的差别,但仅这三四年时间,就能令人面目全非,实是岁月不饶人。
在秋娘身后不远处角落里的林弈,不知为何,脑海中也闪过一句话:“老天何时公允过?”
他眼中不经意间杀光闪现,紧盯着头顶的天空,如今他的命运由他自主,自不会再因天道而畏畏缩缩,便是这般睥睨苍穹又有何不可?
林欣毅又是走了几步,忽然间,耳听得自身侧巷口中传来几声吱吱,似是某动物低声苦吟,林欣毅不想管太多,正欲继续前行,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止步,虽杀了不少人,但心中的凶狠并未完全遮住善意,叹了口气还是决定觅声寻去。
转身跨入了巷口,走出几步,耳边那“吱吱”之声越来越大,也感觉离那物越来越近。而眼前的景象却是越来越肮脏,便似是旁边住户排出来的厨房污水,以及各种接近腐烂的食物残渣,味道极是难闻。
可林欣毅岂会在乎这些,他早已习惯,想来他又何尝不是从那肮脏乱臭之地走出来的?继续往前走着,眼前巷边有一垃圾桶,那声音便是自垃圾桶方向传来的。
林欣毅走过去,探头朝垃圾桶内望去,却听得垃圾桶边上那吱吱之声不停叫唤着。
林欣毅这才走过垃圾桶,往垃圾桶背后瞧去。只见一只大灰狗正匍匐在垃圾堆里,见到林欣毅却也没有动作,但依旧低声吟叫着吱吱之声,眼中流出的泪水依旧未干。
林欣毅于心不忍,便伸手将其从垃圾堆中抱了出来,他这才感觉到大灰狗全身四肢无力,出声问:“你是饿了吗?”
大灰狗低吟,似是能听懂人话,眼前大灰狗无疑是只流浪狗,亦或者便是其主人因家中粮食不济,自知养不起,便将其逐出了家门。
爱狗人士无论沦落如何落魄境地,也不会杀食自己心爱的狗。
林欣毅只觉同病相怜,心中不禁想起:“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狗娃吧!”
便在此时,一只手忽然拍在了林欣毅肩膀上,林欣毅下意识闪身戒备。
秋娘无语,说:“这么害怕我吗?”
林欣毅抱着大灰狗,问:“你要干嘛?”
秋娘递过那柄匕首,说:“这个还给你。”
林欣毅空出一只手,接过匕首收起来,又将狗抱好,秋娘问:“这狗哪来的?”
林欣毅回答:“捡的!”
秋娘哦了一声,也不奇怪,问:“你打算怎么办?”
林欣毅说:“它饿了!”
秋娘点点头,说:“那走吧!”转身便离去了,林欣毅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来到巷口处,见到林弈,秋娘说:“你来干嘛?”
林欣毅也叫着:“师父。”
林弈不想搭理秋娘这种问题,直接看向林欣毅,见其抱着大灰狗便知道了他的想法,也没多说。
将手中的那串锁递给秋娘说:“你教他开锁,我回来的时候,他至少会开其中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