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想着左右也找不到胡安,但计划还是要实施的,不然这样干等着,岂不是虚耗光阴,更何况山寨里有十八张嘴要吃饭,将来还可能会更多,总不能一辈子继续做打家劫舍的活计。如果想要做大山寨,银子才是硬道理。有了钱,腰杆子才能挺的直。沈牧决定先留在定州府内小住几日,看一看这里的风土人情,在做打算。
定州府热闹非凡,沿街的铺子林立,各种幌子、招牌,几乎挡住了道路。这里还不是主街,却也是人头攒动,车费马龙。婀娜的俏姐儿,三三两两结伴游乐,花枝招展的楼凤儿,舞动丝帕,嘴里揽客的话甜的腻人。只瞧得沈牧眼花缭乱,垂涎三尺。沈牧心想:不是说女孩子都会待字闺阁么,我瞧着这光景,可比CG漫展还叫人流连忘返呢。等有了钱,定去那凤楼里包个场子。眼下囊中羞涩,可不能被这龌龊绊住了脚。
眼见着天色已晚,沈牧瞧着街头角有个客栈的幌子,上书“乐居客栈”,看着店子并不大,在此投宿倒也是极好的,便整了整衣衫,进了内堂。
“哎呀,小爷!您来啦……”一个二十余岁的店伙计,一身靛青布袍,外罩麻布褂子,雪白的袖边略向上挽,显得十分干净利落。他刚在账台落了账,一抬头见沈牧进来,忙起身离了柜台,一边让座儿,一边沏茶,口里不停地说着,“小爷,怎么一去就是几个月,这才回来?准发了财!我寻思不定是咱小店里什么地方不周全,得罪了小爷,住别人那儿了呢!不想您老还是惦着咱们老交情,又回来了!这回可得多住些日子了,教咱好生伺候着。”一边不停地讲着,一边递过一条热毛巾给他擦脸,言语既亲切又夹着“抱怨”。
沈牧淡淡一笑,店家这种招客伎俩他见得多了。当下也不说破,擦了一把脸,就道:“要一间僻静的房子,干净一点,不要杂七杂八的人搅扰。”顿了顿,丢了小二一颗碎银,道:“去弄些特色的吃食,咱先垫着肚子,余下的赏你了便。”那小二接着碎银,千恩万谢,领着沈牧上了二楼,指着对角一厢房道:“这是本店最好的房间,小爷尽管歇着。”接着又端来盆热气腾腾的水来,道:“小爷先泡泡脚,小的这便弄些好酒好菜来!”
吃过了晚饭,沈牧闲来无事,便到客栈中庭的小花园子里闲逛。客栈虽小,但这中庭四方的小院子摆放的确很讲究。四个角落各有一个花圃,种着各色的花草,庭院四周挂着冬瓜灯,照的院落通明。中间有两三张石桌,沈牧到中庭的时候,有三名年轻的书生正在靠左的那张石桌上对弈。
三名书生,衣着统一,皆是米白色的对襟长衫,脚上蹬着一双黑色的布鞋。之所以一眼辨认出他们是书生,乃是因为他们的长衫之上绣着‘亨达书院’四个蓝色的绢字。
沈牧大学的选修课便是‘围棋’,学了四年,虽然不入段位,但总算勉强够了学分。他身体本就瘦弱,又因为家庭的因素,不愿太多与人交流。故而那些热门选修课,如篮球、交际舞终是不适合他。
围棋作为国粹,有着上千年的历史。虽然相较于现代体育竞技来说这种活动太过于耗费精神,往往杀上一盘,需要数个小时,快局也要半个钟头。但对于喜欢奇门道学、数列极限的沈牧来说,确是再好不过了。因为围棋,沈牧也曾有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恨故事。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沈牧没想到在这个世界居然也有这样的活动,当即走上前观战一番。那对弈的两个书生,面色凝重,棋盘上白子黑子各占了半壁江山,确是已陷入僵局之中。
另一名观战的书生见到沈牧,颔首示意,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观棋不语真君子,沈牧自然知道。冲着那书生还了一笑。
沈牧为了能够探听消息,早已换上了云照国中寻常商旅的装扮,而不是之前那种袒露半个胸口的唬人装饰。云照国的常服有些类似于唐宋时期的衬袍,穿起来虽然有些麻烦,但舒适度还是可以的。
他盯了会儿棋盘对局,便知这两人棋艺十分稀松。棋盘上的棋子许多都是毫无意义的落位,看着好像占住了星目,但是却无法纵连起来。“多子围空方胜扁”这样简单的道理似乎都不太懂。其实沈牧不知道,他所学围棋之时,乃是集了几千年的对弈残局所总结出来的经验和规律,各大名家的手法,各国九段棋师的对弈局,应有尽有。这些对局,又岂是这两个书生所能比尔。
忽然间,持白子的书生将棋子反立在棋盘目上,道:“程兄棋高一着,这一阵,我又败了。”
那名姓程的书生爽朗一笑道:“侥幸,侥幸。不过赢了半子,多谢高兄承让。”
观棋的那人道:“我说高程两位兄台就别谦让了,依我看,你们二人都是咱们书院最厉害的棋手了。”
那两人哈哈一笑,齐道:“夫子的棋艺,咱们是万万比不上的,郭兄这话若是叫夫子听见,可是要挨板子了。”
那郭姓书生道:“不碍的,不碍的!”
他们三人言笑之间,沈牧却眉头一皱,捡起那颗反面的白子,随手放在棋盘右上角黑子一串的一目之上,道:“这局明明还有的救哇。”
他那颗棋子一落下来,心中暗叫糟糕,自己没有忍住,居然做了这等拆局的事儿。
果然,沈牧一抬头,便看到那姓程的书生面带愠怒,恨恨的瞪视沈牧。
那郭姓书生看了一眼棋局,忽的拍掌叫道:“妙极妙极,这一子看似平淡无奇,但却能右上角被围的棋子盘活。你们瞧,便是程兄将这几枚白子吃了,那他这些黑子,却又会陷入重围之中,反倒更加不利了。”
郭书生这么一说,反倒是添油加醋更让程书生难堪了。程书生当即喝到:“哪里冒出来的没头货,不懂甚么叫做礼数么。”
沈牧连连致歉道:“对不住,对不住,咱……咱这只是没忍住。”
高书生见事情有些麻烦,连忙打圆场道:“程兄,他是局外之人,毕竟无意,左右我是想不出这么一招的,还是算我输了。”
程书生冷哼一声:“这本不是输赢的问题,而是原则问题。”
沈牧道:“实在对不起,许久没有对弈,忽然有些手痒。就……惹了大伙儿不快,在下再次道歉,望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