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已经有了准备，但那一股浓郁的药味还是让她忍不住地皱起眉头。
“敲门，嗯？是你啊，那就算了，咳咳......”
病榻上传来了无奈的抱怨，八意永琳略显消瘦的脸庞上充满了病态的苍白，那双曾经英气逼人的双眼，此刻也失去了光彩，变得黯淡了。
“身体如何了？”八云紫丝毫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进来就拉过椅子坐下，还不时端起八意永琳用过的药碗，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
“如你所见，能够活着已经算是好运了。”八意永琳自嘲地笑道。
沉默了片刻，八云紫又问道：“......你的弟子呢？”
“静养中，”八意永琳望着窗外透进来的淡淡日光，怅然道：“别的还不清楚，起码神明的力量已经是不复存在了。”
“是吗.......”八云紫的目光顺着八意永琳落到了窗外的傍晚竹林，似是蒙上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的，有种不真实的梦幻。
她们都知道，从那一天之后，就再没有什么神明了。
神明的根源被摧毁，神话神明统统受到了波及，实力弱小的几乎当场消失，能够幸免于难的，也都和八意永琳差不了多少，不客气的说，现在的她，实力几乎连大妖怪都算不上了。
要说情况最好的，恐怕还是守矢神社的八坂神奈子，因为早在神话时代就“陨落”的她，反倒成了受波及最小的一位。
第三次月面战争，应该说是月面的内乱，月夜见率领除了八意永琳和蓬莱山辉夜之外几乎所有的月之民开始反抗她们真正的神——嫦娥。
结果是成功的，但也可以说是失败的。
嫦娥却是被打败了，只不过不是被月之民，而是被武也打败的。
武也不仅打倒了嫦娥，还将她与迄今为止所有的联系都统统斩断，信徒也好，月之仪也好，统统被武也送进了历史的尘埃。
月之神明的时代彻底过去了。
作为曾经嫦娥最忠心的手下，八意永琳虽然悲伤，但却并不感到意外。
在嫦娥死去之后，她终于取回了当初被夺走的，那消失的七天的记忆，与武也的渊源也好，神代的战斗也好，她全部都想起来了。
武也，亚当。
同一个身份，两个不同的灵魂。
嫦娥和他的恩怨，像是理不清的线团，八意永琳也说不清自己到底该不该去憎恨那个人，只是在他们都消失了的如今再去思考这样的问题，她的那份憎恨，稍稍显得有些可笑。
而且说起来，还有一个远比她更应该苦恼的家伙正在眼前呢。
“八云紫，”不知道过了多久，八意永琳直视着八云紫的双眼忽然开口问道：“你，恨他吗？”
“......”
八云紫没有回答八意永琳这个问题，不是不知道答案，而是没有必要回答。
既然八意永琳取回了自己的记忆，理所当然的，八云紫也取回了自己的记忆。
只是不一样的是，八云紫取回的不仅仅是记忆，还有她的分灵。
曾经化身为“玛艾露贝莉·赫恩”的那个她，终于携着所有的记忆回到了本体。
她想起了和武也延续千年的恩怨，想起了和武也历经数个轮回的仇恨，当然也想起了，在知晓了世界的真实之后，在那个遥远的时空，名为“真实”的世界中，那个在她怀里死去的少年。
他从来就不是英雄，他甚至变成了故事里的恶人，用最残忍的手段去毁灭最好的世界，但即便如此，他对于她来说，对于她们来说，都是最重要的存在。
就算没有人知晓。
就算没有人喝彩。
就算没有人会去感谢那位拯救一切的少年。
她还是会说。
是的，不论何时，不论对谁，八云紫都可以堂堂正正将其说出口。
“你在说什么呢，永琳，我怎么会去恨武也呢。”
迎着落日的余晖，八云紫的笑容是那样的灿烂：“不如说，咱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原来是这么喜欢着武也呢。”
所以，就这么简单让他从咱的世界里消失这种事情，怎么能够允许呢？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