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月里,清阳城中的樗里骅也并未闲着,他每日往返于清阳与胡林苑台之间,对这两个沦陷已久的县城进行反复侦测。
但灵州的戎军显然是已经将重心放到了秦岚郡,而原州的这些戎军只是龟缩于各县,三个月里从未出城向秦军寻战。
所以不论是吴勐还是樗里骅都有些拿他们没有办法。
但樗里骅通过亲自探查发现了一个足以让他无比忧虑的事情,那就是沦陷各县的百姓们似乎不仅仅会对戎人颇为顺从,而且加入戎军的百姓也渐渐多了起来。
当樗里骅第一次北上探查发现这一问题后,立刻向赵之海写信,将自己看到的情况报与赵之海,而赵之海得到信后也意识到了一些不妥,随后他就亲自来到了清水、清阳一线探查敌情。
在大批斥候和混为百姓的细作证实下,赵之海惊讶的发现,事态远比自己预料之中的要严重许多。
那些灵州各县内被分到土地的布衣百姓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投了戎军,而且清水、清阳两县竟然也有大批百姓偷偷北上投靠戎军。
仅仅在三、四个月的时间里,新投戎军的百姓数量竟然达到了三四万,原本因为吴勐大捷让戎军人数减少了许多的良好局面又一次陷入了困顿。
算上哲哲的大军,灵州境内的敌人人数已经来到了七万,而清阳、清水的秦军也仅仅在两万人左右。
虽然赵之海并不知道灵州全境的戎军人数,但他却知道五万上下总是有的。
所以他也明白,如果再这样下去,待到那些投戎的百姓训练完成,那戎人五万倾巢而下将会多么可怕。
但他却也不知道灵州以北的哲哲已经将两万多人带去了秦岚郡,这才是戎军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并没有打算在灵州与赵之海发生冲突的根本原因。
在回到原州与介鸳、王敏、赵之梁等人商议过后,赵之海立刻下令,严令杜绝两县百姓北上,对于那些不听号令,执意北上的百姓但凡抓住,则立斩不赦。
同时,他也不顾那些两县仅存贵族们的极力阻止,将清阳、清水无主土地分给了在光复两县战役中的有功将士。
为了收拢人心,赵之海让获取土地的将士将土地租给百姓耕种,如此一来既能保证百姓不会被饿死,也能将百姓们牢牢地拴在土地之上。
其实所有人心里都和明镜似的,他们都是知道戎人为何能够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获取百姓的认同。
而且他们还知道,戎人打一开始就杀贵族,分土地给穷苦百姓的目的所在。
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将此事从口中讲出来,因为他们自己本身也是贵族出生,因为他们不愿与天下贵族为敌。
终究,这个天下在宗法制的管理之下,已经存在了五百多年,贵庶之别是他们赖以存在的基础。
所以赵之海等人虽然明白百姓投戎的原因所在,但他却是根本没有办法去阻挠这些事情的发生,除了严令禁止外,就只有将戎人全部赶出关外,才能彻底改变由此产生的诸多问题。
但赵之海也在内心中及其厌恶这些贵族们,正是因为他们平日的跋扈与贪婪才造成了现下如此的恶果。
原本大秦百姓不说人可耕其田,那也是人人都不会饿死的,但这些贵族们平日持强凌弱,不断兼并强占百姓土地,这才造成了大批百姓在失地后成为依附于贵族的佃农、奴隶。
而这些佃农奴隶恰恰是投戎的主力人群。
一想到此,赵之海的心情就异常愤怒,想想这些原州贵族们平日里的做派和对自己虚与委蛇的样子,赵之海更觉得恶心,他还记得当初樗里骅提议为烧死的叛军立祠时,他们眼中流露出的仇恨目光。
他也已经知道了,那件事情过后,樗里骅的酒楼也再不能开下去了。
每日总有人在那里无故闹事,打砸偷盗。
樗里骅母亲范氏在实在无法忍受之时,就与介鸳商议搬回到了樗里骅的老家居住。
这些事情,赵之海明明知道,可他贵为大秦最高权力的掌控者,竟然有些无能为力。
正当赵之海无比郁闷之时,一个让他极为震动的消息又传到他的耳中,朝那县百姓造反了。
造反的百姓杀了县令、县丞以及县内三老,将城中的两千守军缴械后,立刻向灵州的戎人献城乞降。
而戎人也如同早已知晓此事会发生一样,迅速做出反应,派兵占领了朝那。
此刻,那朝那城头原本牢牢插着玄武旗的地方已经遍插燃烧赤阳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