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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故事五

几个下人被一番训斥,脸涨得通红又不敢反驳,匆忙忙的把男子放在溪边,用水给他大略清洗起来。这些下人沾染的一身淤泥,心有怨气,把气都撒在这不知从何而来的男子身上,看其衣物普普通通,想来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想至此处,也不管男子身上的那些伤口,用手淘上温润的溪水使劲揉搓起来。

王护卫看到这些下人动作,冷哼了一声也没有多说,而是和颜对碧裙少女道:“小姐,随我先出去吧,这里的蚊虫实在是烦人。”碧裙少女美眸溢出笑意,道:“恩,一会你吩咐他们,把这人放在盛装我细软的马车上就行了,再找个人看着他。到了参水城,给他几两银子,让他治好伤自行回家去罢。对了王叔叔,这次父亲委托的镖队是运的何物?我看那个郑姓镖头冷冰冰的,不许任何人靠近那镖物,真是好教人厌!”

“此事好教小姐得知,是老爷要运一些重要的买卖物资,那郑镖头是有真本事的人,武功不在我之下,是老爷花高价从镖局点名雇的镖头。”两人边说着边向树林外走去。

“这是哪,我还没死么...”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有些灰艾阴沉的天空,身体渐渐恢复知觉,身下一阵阵的颠簸让他感到身体骨架像散架裂开一般,剧痛无比。许雨铭勉强半坐起来,以手撑着这辆运载货物的无篷马车车板,看向四周的几辆马车还有七八个骑马的护卫打扮的人。

昏迷前的记忆缓缓浮现出来,从巨峰云海纵身而下后,眼看就要撞上一块突出的尖石,贴身的京白玉佩爆裂开来,在他的身体外形成了一个防护罩,撞上了巨石却反弹到相反方向,随着玉佩的化光消散,自己应该是侥幸落入了绍水,冲到了下游被人救起了。

许雨铭想起自己吃了[血炼丹]以后的事情,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计划,脸色微变,以手入怀,摸到了那团血炼丹泥和符纸古籍,心下稍定,还好自己当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用贴身的衣物紧紧捆住这几件物事,才没有丢失。

“神厥,绛宫循环周天!内气化气海,法力无边!我竟然进入到了聚气一重!”许雨铭内视自己的身体内部,不由心下大震,神厥穴中丹田壁障已经冲破,一缕内气绕绛宫循环大周天成就气海,无数内气翻腾不休。许雨铭感觉到四骸百脉充满了灵气,那些翻滚的内气,此时应该叫做灵气不断的修复着他身体上的伤口,许雨铭运转灵气布满全身顿时感觉全身一阵舒爽通畅,外面那些伤口虽然疼痛狰狞,但已无大碍。

“小子,你醒了?快去跟我拜见我家小姐,去谢谢她对你的救命之恩!”一个在这辆马车旁边骑马前行的护卫看到许雨铭醒来,迷迷蒙蒙的坐起在那发呆,不由心中一缕火气就上来了,这个小子不过是小姐随手救的一个平民,躺在马车车板上跟死人一样,还要自己专门看顾他,此时看其醒来,但似是智力有些问题,所以他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许雨铭慢慢抬头看着那个护卫,护卫居高临下轻蔑的口气他都听在耳里,本来看是这车队救了自己,也不欲多生事端,但这凡俗之人竟敢以如此口气对他讲话,他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戾气。

“哈哈哈哈,张哥,快来看这小子,跟聋子一样,小姐救回来的人不会是个白痴吧,哈哈哈!”那护卫看到许雨铭没有反应,更加确定了自己心里判断,大笑出声,还招呼前面骑马的几个护卫来看热闹。

许雨铭闻言目中戾色一闪,没有发作,而是缓缓低下了头。这些无知之人,稍后再与他们计较不迟。他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探手入怀,在一沓符纸中摸出了一块玉片和一个棕黄色小袋,面无表情的脸上微微有些激动,如果自己的猜测为真,那么..。

许雨铭以手握着那棕黄色小袋,缓缓试着往里输入一丝灵气,他瞳孔瞬间收缩,内视中出现了一个三尺方圆的空间,里面摆放着几个瓶子,还有一面古镜,一小堆散发着灵气的石头还有一些他不认识的物事,这些物事无一不散发着灵气波动。

许雨铭试着将怀中的符纸丹泥跟玉片古籍放入这莫名空间中,片刻他手中就空空如也,东西已经满满当当的摆放在那个三尺方圆的空间里,这空间不大,此刻已经是快要放满。

“真不愧是仙家宝物。”许雨铭心中振奋,正要细细察看那袋中物品,却停下动作,抬头望向马车边。

此刻马车两边已经围绕了四五骑护卫,对着呆坐在车板上的许雨铭指指点点,脸上还带着嘲讽的笑意。

许雨铭抬目看着他们的神态,每个人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都映入这双星眸中,每个人内心所思他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些凡俗之人,庸庸碌碌,我辈岂堪与蝼蚁为族!此刻进入聚气境,许雨铭的心态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他忽然理解了古修真离开那些不能修道的人族的心情。

“你们几个在干什么!这位公子,我家王护卫听说你醒了,喊你上前去,对你有话要说。”车队前列一个青衣丫鬟骑着马儿走近这马车,把那些护卫叱喝开,看着许雨铭道,她因以手触摸过这男子脸颊,此刻再见不由有些羞赧。应是那王护卫听说这人醒了,便差这秋儿来想送几两银子打发走罢。

“多谢姑娘搭救之恩,许某不叨扰了,这便告辞。”许雨铭淡淡道,撑手下了还在缓缓走动的马车,穿着一身破烂带着血垢的衣服,白净的小臂都露了出来,站在宽阔的官道中央背对着车队,似是脚步茫然,不知去往何处。许雨铭不识此地,正要回头问一下那丫鬟,忽然想起自己也不知该往何处,回家?许雨铭苦涩一笑,不知此时的父母是否安好,希望父亲母亲再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吧,忘了我这个不孝子吧。

“小子,你真是不识抬举,叫你一声公子是给你脸面,我们护卫统领叫你前去予你几两银子做盘缠,你这厮忒的不识好歹!”那秋儿还没有说话,几个护卫你一言我一语对着许雨铭的背影说将起来。秋儿也没有反应,只是看着许雨铭,看他如何分说。她也觉得护卫说的颇有道理,王护卫好心送他几两银子,这人反而充耳不闻下车就走,莫不是真的白痴么。

许雨铭脸上的血垢已经结痂,外人看不清脸上的容貌如何,更看不清其脸色,他回身抬头淡淡道:“本看尔等将吾从水中救起,不欲多做计较,之前些许不敬也可放过,圆了吾与尔等因果,此刻尔等纠缠不清,大难临头尚不自知,果真该死。”许雨铭心中冷笑,我本不欲欠人人情,若这些凡人不搭救于我,我也可自身缓缓醒来,而且前些时候那些护卫多有不敬,自己已是放过不再计较。车队后面远远那几骑来者不善的劲装男子本想替他们顺手解决,此刻已经不用出手,只需在旁看着这些人的情绪变化喜怒哀乐,对自己的修行磨练想必有所进益。

语罢不在出声,盘坐在宽阔的官道边缘,闭目调息起来。

“有病!”“这小子是不是神经病啊。”车队尾部的护卫们听到许雨铭此言,捧腹大笑出声,有一个想上去对许雨铭找碴的护卫也放下了刀具,哈哈大笑。对一个神经有问题的白痴动手,显然他提不起这个兴趣。秋儿也是冷哼一声,调转马头朝前跑去。

这几个护卫刚刚调转马头跟上车队,就听身后奔踏声远远响起,来时的官道尽头尘烟四起,依稀能看清奔来了几骑劲衣大汉。

这几骑速度极快,不到半柱香就超越了这个车队,一路灰尘都扬到了车队的货物马车上,引来一阵骂声。最前面驾一骑枣红宝马的是一个身穿月白文士袍的青年,单手执缰单手执扇,面上白皙俊美,但却有一种阴柔之感,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手中缰绳一动,双腿一夹,只听几声“嘶”声,身后几人齐刷刷的跟随他调转马头,拦在了车队最前方镖车货物的前面。

白衣文士袍青年摇了摇折扇,看着镖车上的货物,大声笑道:“郑老三,速速交出镖物,李某饶你不死。”

“真是好大的口气,我振天镖局在应昀州参水一带素有威名,你等几个小小马贼也敢口出狂言,今日王某就让你知道振天镖局的厉害!”镖车旁一个中年镖师看到他们几人拦在车队之前,成一字形拦住整个官道,不禁出口大骂。振天镖局在参水一带素有威名,总镖头更是先天境的绝世武林高手。平时那些马匪贼寇见到是振天镖局的行镖,无不见者退避,不敢阻拦。

王姓镖师大喊一通后,却并没有上前。他并不傻,这五个人胆敢来劫镖,更是知道他们郑大镖头的排行,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货色,刚才那一声只是警示之用,他武功平平,若是上去动手定然没有好果。

果然,不过片刻车队后面的镖师还有张家的护卫都涌到镖车左右,站在一个黑衣中年人身后,手持武器怒瞪着拦住路的五人。

在白衣青年拦住车队后,车队中间的一匹马上就飞出一个黑衣人影,连点几辆马车跳起腾跃,中年镖师语落之后他已经砰的站到了镖车最前,与白衣青年冷冷对视。

“郑老三轻功果然了得,不过可惜,今日你大哥没有随你一起来,只有你一个区区镖头级人物,速速交出[鸿天造化丹],若是你执意顽抗,说不得此处就是你等葬身之地!”白衣青年戏谑的看着黑衣中年人,显然他们已经调查清楚了这趟车队的底细。

“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吃过几两干饭,也敢信口开河!既然知道是[鸿天造化丹],那就应该知道这是张大人要送给谁的东西,图谋那位大人的东西,莫不是厕所打灯笼找死么?”人群中传来一个郎朗男声,王护卫几个腾跃跳到了车队前方,道:“郑镖头乃是张大人所请护镖,并不知雇主运送何物,反而是你,能得知此等机要并前来抢夺,想必与袁城守关系不浅啊,看来袁城守忍不住要动手了。”

“哈哈哈,你是说参水城那个废物城守?使唤李某他也配!区区凡人城池何足道哉,李某出自参水郡彦墨城,给聚气境的仙师大人做杂役跑腿,你等后天境都没有突破的人实在是不入李某之眼,那个张大人要送的那位供奉虽然是先天高手,但与我家主上聚气仙师相比,挥手间便可让其灰灰了去。”白衣青年傲然道。

郑老三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面色大变,王护卫也是神情巨震,浮现出恐惧向往等复杂神色,冷酷沉稳的形象瞬间崩塌,声音竟有些颤抖:“什..什么,彦墨城!”

应昀州与秦州不同,修真者常现凡俗,几千年来在州内划分了六郡三十三城,其中有六城超然世外,凡俗之人等闲不得进入,明面上统治整个方圆百万里应昀州的应皇朝,应皇朝每年都往这六城送上大量贡品,皆因此六城内常有修真者在,那些入世的修真家族分别霸占一座座巨城,控制凡人经济命脉,那些没有灵根的子嗣开枝散叶,经商走镖,搜罗大量天材异宝供族内修真。

当然也有那些道门巨派,这些门派与家族不同,他们霸占州内连绵十多万里的巨山秀水,风水宝地灵气佳地作为道场山门,这些门派轻易不显于人世,不过在修真盘踞的六城都有遣出弟子,每百年都会外出搜罗有灵根的凡人带回山门充足血液,方式也各不如一。

这参水郡内就有一座宏伟巨城,名曰彦墨,是一些散修修真盘踞之地,占尽整个郡内风水灵脉,其内有大量凡俗杂役,也有凡俗半点也见不到的大量修真散修和其弟子,还有修真之间的坊市等等。但其城内却极少影响郡内的其他凡俗之人,只是每年都要求郡内各城都献出一定人口填充入彦墨城,对于参水郡内达到宗师境的武林高手来说,彦墨城代表着机缘和荣华富贵,因为每一个从里面出来过的人都武功绝高,腰财万贯,他们出城为那些仙师大人寻找丹材器石,这些在凡俗足以称霸一方的人物在彦墨城内却是最底层的杂役苦工,稍有不慎就会失去性命。

“不错,此次李某正是听说参水城张副城守得到一颗[鸿天造化丹],要献给城内先天境的供奉。李某不才,也是初入先天之境,但对这仙家丹药仍是敢望不敢享之,凡人城池参水城供奉区区先天,有何福禄也敢享用仙丹!李某取走这传说中能使人突破境界的[鸿天造化丹],乃是回城献给我家主上,你大哥今日虽没有到此,李某看在同位列先天,给他一个薄面,速速献上丹药,某可饶你等不死!”白衣青年无视了王护卫,丹凤眼露出寒光紧紧盯着郑镖头,语崩杀气,仿佛下一刻就要动手。

以郑镖头和白衣青年为中心,此时正处在一个一触即发的气氛中,几十双眼睛都盯着郑镖头,就连马车里的张家小姐跟侍女秋儿都听到动静移步近前,听到那白衣青年语带杀气目光冰寒,不由嚇的花容失色。

郑镖头脸色难看,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些什么,随后颓然叹了口气,刚想说话,就闻身后一个男声轻道:“这丹,许某要了。”

众人大惊失色,白衣青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不由心中有种不妙之感,目中寒光闪烁,身形突然暴起扑向镖车。就在白衣青年双脚刚落在镖车一瞬间,脸上还没有来得及露出喜色,就被一道耀紫流光射中,脸上表情顿时凝固,身体随着紫光爆碎,血肉横飞,一颗滴着血的半边人头在空中滚了几滚落在了张姓碧裙少女脚下,白色脑浆掺着鲜红血液,洒在少女的碧裙上。少女俏目瞳孔急剧收缩,眼白一翻,直接昏厥过去。

所有的人目中都充斥着恐惧惊恐,那些护卫镖师也是见过血的人,但是这种诡异无法理解的事件却从来没有见过,那白衣青年带来的四条大汉却依然劲装蒙面,坐在马上没有半分反应。郑镖头脸色阴沉,他能猜出一二,也许是先天巅峰的高手出手了,白衣青年那种恐怖的死法震慑着他的心神,他鹰目四顾,手心已经出汗,场内陷入一片可怕的寂静。

“那...那里有人!”一个镖师打破了寂静,颤抖的声音和抖动的手指指向了运载镖物的镖车。

许雨铭皱着眉头看着精铁货箱,他此刻不会任何法术,只是靠老道遗留的符纸逞威,这精铁箱却是一时半会儿打开不得。

没有理会那个镖师,回身直接走到呆立的郑镖头身前,冷淡道:“打开箱子,饶你不死。”

郑镖头恐惧的看着这个年轻人,他认出了这是雇主半路救起的年轻人,不过当时没有在意,可现在...

许雨铭目光一寒,出手如电,直接抓起郑镖头的右臂,狠狠一撕!满天血沫飘洒,郑镖头的右臂被连筋扯下,肩关节处喷出一股鲜血注,喷到了旁边中年镖师的脸上,血腥至极。许雨铭不管郑镖头捂着右肩狰狞痛苦的神色,狠声道:“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你这疯子,我要杀了你!”旁边被喷了一脸人血的中年镖师显然精神开始不稳定,目光通红,抬起了手中的佩刀就要拔出来。“扑”许雨铭从中年镖师左胸中抽出右臂,随意甩了甩臂上的人血碎肉,脸色漠然,环视噤若寒蝉的镖师和护卫们,目光落在了秋儿和王护卫身上,道:“马上打开箱子,否则说不得许某要大开杀戒。”

秋儿扶着自家昏迷的小姐,目光蕴含着恐惧害怕后悔等情绪,没有了往日的灵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死死的瞪着许雨铭。王护卫上前一步,有些畏惧的低头道:“钥匙在小人这里,只求仙师能放过我家小姐一命。”

许雨铭拿过钥匙,对他恭敬讨好的话充耳不闻,上前打开精铁货箱,取出一个雕凤白玉盒,嘴角弯了弯,看也不看这满地血腥跟余下众人,转身向官道尽头而去,片刻已不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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