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式耜见此惨状,心中一紧,说道:“张大人何在?”
这些士卒虽然死的很惨,但是在瞿式耜眼中,他们远远比不上张同敞。士卒让开了道路,瞿式耜走过去,却见张同敞靠在墙壁半躺着。瞿式耜一眼就能看见张同敞的胸口一个长箭刺了进去,不知道深入了多少。大量的血冲张同敞身上流了出来。
不过片刻,就将地面染红了一大片。
瞿式耜大声说道:“郎中,快叫郎中。”
“不用了。”张同敞的声音很微弱,瞿式耜几乎听不见,只是见张同敞嘴唇微动,半猜半看,才听明白张同敞的话,说道:“下面的人已经去叫了,再说我自己知道我的事。明显正中心脉,无药可救了。”
这个时代讲究,不为良相遍为良医。文人士大夫大多都有一两手医术。或许给人看病不行。但是判断伤势如何,却是可以的。瞿式耜看的出来,正如张同敞所言。
瞿式耜跪在张同敞身边,说道:“别山,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只要你说了我一定给你办好?”
别山就是张同敞的字。
张同敞微微一笑说道:“国势如此,我哪里有什么私事,唯一担心一点。”也许是他说话累了,也许是他不好明说,而是扯过瞿式耜的手中,在瞿式耜的手心之上,写了一个“陛”。
瞿式耜说道:“你担心陛下,你放心,有我在,定然能保证陛下安全。”
张同敞轻轻摇头,又在瞿式耜的手上写了一个字:“逃。”
瞿式耜感觉到这个字,心中猛地一动。张同敞的担心,正好撮中了瞿式耜的担心。对他们这一位皇帝,瞿式耜也了解不少,不是昏君,但也不是什么英明之主,比起隆武远远不如。
不过是中人之主而已。
但是现在这个局面之下,一个中人之主,已经承担不起大明复兴的希望了。
而且永历有一个最大毛病,就是胆小。
一有风吹草动,就想先逃走。
之前有过一次了,那时候还仅仅张轩威胁到桂林城了,而如今已经打进桂林城中,距离永历所在靖江王府,也不过是数里之遥而已。这个时候,永历如果想逃,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但是瞿式耜也没有什么办法。
为了应付这里的战事,桂林城之中,兵力抽调一空。他也走不开。如果永历想走,除却瞿式耜谁又能拦得住啊?
张同敞看瞿式耜陷入沉思之中,知道瞿式耜听进去了。他心中微微一松,忽然感觉自己好冷,那是一种从身体内部散发出的冷意,又好累,无边的黑暗与疲惫之感涌上心头。
他头一沉,就再也没有抬起来。
瞿式耜大喊道:“别山,别山。别山---”
但是再怎么喊,张同敞也没有动静,张同敞的部下也纷纷垂泪。就知道大明唯一一个名相张居正的曾孙,为大明流尽最后一滴血。
瞿式耜长叹一声,心中暗道:“别山一去,断我左膀右臂。”他起身说道:“你们先将别山停灵,如果想运灵柩回乡,就不必说了,如果想葬在桂林,记着给我留块地方。有朝一日,我也会去与别山相伴。”
瞿式耜心中流漏出一丝绝望的感觉。
即便是瞿式耜现在,也不敢肯定这一战能不能赢了。双方在不大的地方短兵相接,又能支撑多长时间?瞿式耜不知道。他能做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他甚至来不及悲伤,就将所有的心思投入眼前的战场之上。
随着焦琏所部投入战场之后,焦链冲锋在前,居然将局面搬回一点,一度将战线推到了南门之下。不过这个时候,张轩也进城了,不在别的地方,就在南门城楼之上,那一颗大榕树的树荫之下。
在焦琏攻过来的时候。城头之上各种火器来了一轮齐射,终于将焦琏打退了下来。
这个时候,已经将近中午,双方交战已经一个多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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