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被轻轻巧巧地推开,又有人悄悄然地阖上,接着有几声细碎的脚步声钻进耳中。
虽然来人似乎在尽力争取不惊扰到屋内的人,但姜庭芝还是被这微小的声响惊醒。他动了动身躯,倏然发觉自己的四肢和腰间都被粗绳紧紧地捆绑了起来,整个身体被倒转着悬吊在半空中,勒得骨肉生疼。
他倏尔感到头昏脑胀,并从充血的脑袋中蹦出一团惊疑——辟罗山上竟然真的有人?
难以想象,到底是何等近乎妖魔的人才能在这座山中活下来?
更可怕的是,他的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了!
从胸臆间油然而生出一阵心慌和恐惧——若是不幸成了哑巴,或是断了手臂,哪怕瘸了腿脚,他还能活下去,但绝不可以这双眼眼睛绝不可以失明,否则,从此再拿什么来观书习文?
又如何能再见到雅如?
这念头简直心酸得他要立刻流出泪来,可他转念一想,踏上这条生死难料的路,哪还有什么机会看书?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眼睫触到了软绵的布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原来眼前只是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棉布。
耳畔忽地传来一个沙哑又低沉的声音,“你们两个是什么人,竟敢闯进辟罗山,来找死么?”
一想起传闻中那些土匪恶贼的手段,姜庭芝不由心惊胆寒,嗫嚅着说,“请山,山大王…”
那呕哑的声音立时打断了他,低低的嗓音有一丝掩不住的尖细,听上去就像是从一个苍老的婆子口中发出的,“乱叫什么?谁许你这样喊的?”
“姑…”姜庭芝愣了一愣,觉得对着一个老婆子叫姑娘似乎也不太妥当,难以启齿地张开嘴,“姑、姑奶奶…请您放了我们…”
跟前的老婆子仿佛也愣了一下,“放了你们?那可不行!”
“姑奶奶…”元希也跟着别别扭捏地喊了一声,“我们正因落难才误闯到山中,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留下我们也毫无用处,就请您高抬贵手放了我们。”
老婆子压低嗓子笑了一声,“休想!好不容易有活人上山来,怎么能轻易放你们走?”
“你…你想干什么?”姜庭芝惊道。
“我要你们两个以后乖乖当我的人偶。”
“人偶?!”姜庭芝和元希一齐惊讶的叫出声来。
“不准再大声说话,不然马上就把你们的嘴巴和舌头扎在一起!”老婆子凶恶的吓唬道,“两个小子是不是没有被扎过?”
“什么?”两人惊呼一声,接着立刻闭紧了嘴巴。
老婆子古怪地笑了两声,两指捏住了姜庭芝的耳朵,“你这个人嘛,看上去哭丧着一张脸,就让你开心一点好了。”
话音未落,一个尖锐的东西猝不及防地刺进姜庭芝的臂膀的肌肤,他还没得及痛呼和告饶,又接二连三的扎了下来,胸腹一阵酸软,顿时开口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你、你…哈哈哈哈!”
“小点声,听到没有,不然把你扎成漏瓢!”老婆子又一把揪住了元希的耳尖,“至于你这个小鬼么,这个情况还笑得出来,我倒想看看你哭鼻子的模样!”
银针遽然扎进了元希腰间的几个穴位,他立刻从心底感到一股难以抑制的悲戚,眼泪止不住地从他的眼眶划落。
姜庭芝一边拼命忍住笑开口,一边又竭力压低了话音,“哈哈哈哈…姑奶奶,住、住手…哈哈哈…放过我们吧!“
“现在回答我,你开心么?”
“哈哈哈哈哈….我…开心、开心…”
“你呢?难不难过?”
元希止不住抽噎着,“很难过…”
老婆子得意的说道,“很好,很好!”
“哈哈哈哈哈哈…让我、停下!…我、我不行了!…笑死我了…”
老婆子似是嫌恶的捂住了嘴,令笑声听上去也显得有些沉闷,“你这个家伙,眼泪鼻涕都喷了出来,又哭又笑的样子才真是要笑死人了!”
姜庭芝笑得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只好连声哀求,“放过…我、我们吧…哈哈哈…”
话还没有说完,姜庭芝的笑声嘎然而止。
老婆子狐疑地伸出手,发出响亮的拍击声,在姜庭芝的两颊上留下鲜红的五个指印,又探了探他的鼻息,扯住他的衣襟用力晃动,也不见有半点反应,骂道,“真是没用,怎么这么容易就晕过去了?”
那婆子哼了一声,也许顾虑到年纪更轻的元希更难以支持,恐怕也很快会昏厥,迅速取下了二人身上的银针。
元希立时止住了眼泪,正在猜想默立在跟前的老婆子又有什么企图,却听见细微的脚步声迈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