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西娅没有动,只是扇着扇子悠闲的站在一旁,沙德走过她的身边向赌桌走来,本以为他会径直走向弗劳德,却没想到他走向了那个稍微有些惊慌的商人。
人们不由自主的分开一条路,似乎这个老者携带着什么瘟疫。
“撒比安,卢修斯,啊……”
沙德的双手搭在商人的椅背上,笑吟吟的看向摩挲着酒杯、面无表情的老军人,“塞德里克元帅,真是稀客。”
法鲁格一下子睁大双眼,他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
年轻人在六年前见过他,当时他造访大图书馆时,是自己的导师负责接待,而他作为学徒和助手跟随在两人身旁,当时的他只对塞德里克元帅身边的薇薇安公主感兴趣,没怎么留意这个只手遮天的军界要人。
想到薇薇安公主,法鲁格脸上一红。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当时她对他非常友善,还在临行时赠给了他一柄精致的细剑,她为其命名为“流萤”,这正是自己随身佩戴的这一柄。
法鲁格低下头碰了碰细剑的剑柄,露出一丝微笑。
“你这咋的了?”
余威忽然开口,吓了法鲁格一跳。
“哦?啊,没什么。”
法鲁格一缩手,脸红的发紫。
“啊,想娘们儿了,现在可不是发春的时候。”
余威没有笑,他眯缝着眼睛仔细盯住沙德的一举一动。
“我没……哪有……不是你想的那样。”
法鲁格无比窘迫,而此时一声咆哮解了他的围。
“沙德!没想到你会自己送上门来!”
一个凶狠的小个男子手持一柄明晃晃的长匕首,却没有立刻冲上去。
“白痴。”
余威评价道。
“他是谁?”
法鲁格低声问道。
“一个赏金猎人。”
余威撇撇嘴,“无名小卒。要是我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先刺上一刀了,这个饭桶。”
“收起武器!你已经破坏规矩了,约瑟夫,我可以当作没看见,原谅你这一次。”
辛西娅没等沙德开口,厉声喝道。
“这不是针对你,辛西娅小姐,你知道我跟他不共戴天!这不是为了赏金!”
约瑟夫嘶哑着声音,“这是为了我弟弟!”
“我不在乎你那死鬼弟弟,滚出这里!我只说这一次!”
屋内的的光线似乎有些变弱,周围弥漫着冰冷的寒意。
“他现在很虚弱……我……”
约瑟夫咬咬牙,“啊!”
他大喊一声,终于出手。
“嘭!”
法鲁格浑身一颤,他看着漫天散开的血雾,一时间忘记了呼吸,半晌后,他才大口吸进空气,但马上又干呕起来,因为空气中全是血腥的味道。
没有尖叫声,没有咒骂声,没有任何声音。
有些人贪婪的伸出舌头,似乎想要尝尝血的味道。
法鲁格注意到有几人的眼睛改变颜色,还有的人伸出的舌头一瞬间变成了蛇舌的模样,有临近的人抹了一把脸上的碎肉和血渍,神情贪婪而陶醉。
死人和魔鬼。
沙德的身上没有被溅上一滴血,就好似被隔离在爆炸范围之外,他依然站在卢修斯的身后,对刚才发生的那一幕熟视无睹。
“抱歉,大家,我稍微有些失控,但规矩就是规矩,你知道我把这些看的很重。”
辛西娅又恢复常态,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神情。
胖子撒比安清了清嗓子,“朋友们,我们可以开始了吗?这一局太漫长了。”
“我想卢修斯有些累了。”
沙德忽然说道,椅子上的商人不安的挪了挪,“我可以代替他玩儿这一次,你们知道,死亡让我……怀念现世的一切。”
胖子收敛笑容,他看向辛西娅,“女士,这是否合乎规矩?”
“只要卢修斯认可。”
辛西娅慵懒的说道。
“我愿意!就让、让沙德……大人来吧,我也有些累了。”
卢修斯迫不及待的猛然站起身,然后躲着沙德蹭到人群之外,他头也不回的夺门而逃,完全不在乎自己扔下的筹码。
“哈!好戏上演了!”
余威咕哝了一句,法鲁格却发现他手臂的肌肉绷紧,就像是野兽般似乎随时可能扑过去将猎物撕碎。
胖子撒比安轻哼一声,将烟斗塞进嘴里,不再言语,眼神中满是愤恨。
只有塞德里克元帅依然一脸漠然,而弗劳德则翘着二郎腿抠起了脚。
胖子拍了拍自己的牌,看了看其他三人,最后在座位上蹭了蹭身子,盯着沙德,“您还要在加注吗?先生?”
沙德耸耸肩,他翻开卢修斯的牌看了一眼,“既然弗劳德阁下都拿出了家底儿,看来我也不能太寒酸。”
“《万灵书》,那么就是它吧,在这个激动人心的夜晚,我觉得这再合适不过了。”
撒比安指着沙德,笑的无比灿烂,“还是您想要加上您的头颅,我想,那就更皆大欢喜了。”
“哦,我愿意贡献出我的裤衩来装点他的头,那真是绝配。”
弗劳德噗嗤一笑,可是除了他无人发笑。
“可以。”
沙德无视弗劳德的讽刺,摘下自己的吊坠扔到一堆筹码内。
“我放弃。”
塞德里克元帅喝干了杯中酒,出人意料的说了一句。
“真是遗憾。”
撒比安咯咯一笑。
“夹在一群疯子中间,我没得选择。”
塞德里克元帅的神情却看不出一丝波澜。
“那么开牌吧,两位。”
撒比安期待着。
沙德面无表情的翻牌,顺子,还不赖。
法鲁格的心到了嗓子眼儿,他干脆闭上了眼睛。
“怎么可能!”
撒比安拍了一下桌子。
法鲁格睁开双眼,他伸长脖子看了看弗劳德的牌,立刻傻了眼。
“你做弊!”
撒比安嘶声说道。
弗劳德却显得很受伤,他站起身摊开双臂,“这真是让人伤心呐!我还能怎么作弊!你要检查我的**儿吗!”
撒比安看了看荷官又看了看辛西娅,最后瞄了一眼四周的墙壁,很显然没有魔法的痕迹,他笑意全无。
“很好,弗劳德阁下,很好!”
胖子又笑了,“至少我还有些安慰奖。”
当他开牌时,却满堂哄笑。
全是散牌。
撒比安猛地站起身,身后的椅子倒在地上,他肥硕的身躯似乎又大了一圈,但是他看到辛西娅注视着他的眼神时又放松下来,他冷笑几声,“很好,先生们,这的确是个美好的夜晚,容我先告辞了!辛西娅小姐,很高兴见到你,请原谅。”
撒比安头生硬的转身离去,他的两名手下跟着走出门外。
“了不起。”
沙德拍了拍手,“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难缠。”
“谢谢。”
弗劳德夸张的深鞠一躬。
“只剩下咱们两人了。”
沙德刚说完这句,赌场的大门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的粉碎,木门砸在几个倒霉蛋身上,木屑和铁钉又将几个人的眼睛和脸弄的血肉模糊。
尖叫声和咒骂声终于响起,就像一座积蓄已久的火山再也按捺不住忽然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