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庭经与三洞经。
秦在也说的,每一句都很有道理,至少对陆粒来说是这样。
这两本经书,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学,当然暂时看不懂没人教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就算两宗有人找来,陆粒完全有理由可以解释。他要的其实是秦在也前面的保证。
陆粒算着时间回到县署,秦在也还坐在那个位置,像是没有挪动过,只是面前的茶杯里,只剩几片粗糙的茶叶了。
陆粒拿出两本经书,蓝皮经书线制册封,旧而不破,书香气像是从一开始便没有的。
秦在也将两本书挪到自己面前,没有动手翻开查看。陆粒伸出手。
秦在也笑笑,入袖摸索半天,才将一粒银子放入陆粒手中。
陆粒脸色顿变,就要抢夺回两本经书,只是身体还没上桌,就被一只大手按在凳子上,不得动弹丝毫。
秦在也眼神示意,县尉放开了按住陆粒肩膀的手,秦在也拍了拍陆粒肩膀,说道。
“不要急,听我说完。这两本经书若是两宗允许,拿出去卖,价值就算是张万金那栋宅子都不够。我就算是有这么多钱,给你拿着,你走出门,就是活脱脱的稚子抱金过市,就这年关时刻,再好的治安,你能活着走远几步?”
“你每月来县署领二钱银子,是我个人与你的交易,哪天来随你,找我或是找县尉都行,如果我俩都不在,你就直接找门房,我会与他说过。”
“每月银子足够你学费以及平时使用,若是需要文房用具,到县署找我拿即可,不用花那冤枉钱,并且这文具费用不算在你以后‘赎’回经书的费用里。”
陆粒点点头,脸色微红,接过银子便扭头离去了。
陆粒走后,秦在也将两本经书随手往后一抛,被县尉用两根手指轻松接住。
秦在也双手拢袖,意态萧索,县署有一个取暖手炉,他一直没用过,不是用不起,也不是舍不得,就是不想用。
“想得家中深夜坐,还应说着远行人。”
“余英,又过年了,有没有想家。”
有个秀气且有美好意喻名字的县尉合上还没翻两页三洞经,眼神平淡。
“说实话,没有。”
秦在也苦笑着摆摆手,余英离开回屋了。他望着空洞的大门,今日无风,太阳使劲全力也爬不到天空正上空,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温暖。秦在也趴在桌上缓缓睡去。梦中,他踏过面前光芒刺眼的门,像是一步就回到了那个还算大的家中,虽然规矩繁多,自由时间也少,但在这寒冬时分,春宵佳节时刻,好像那里才比较温暖。
——
陆粒回到大罗寺,碰到正是方丈的悔一老和尚。方丈见他春光满面,便问他有什么事比过年还要开心。陆粒当然不会瞒着老和尚,说是从县署那边借到了钱,来年开春就可以上学了,正巧要找老师傅商量一下寺里的活计问题。
方丈摇摇头,说是没办法,寺里本来就接近自给自足,难道拿钱去山下买柴火?
陆粒仍是笑逐颜开,没有因此就陷入阴霾。只说是回去再想想办法。
老和尚跟着陆粒回到他的小屋,外屋有陆粒自己做的一个小桌子,本想做四个椅子,却发现总是做不好,便退而求次做了四个小凳子,一个茶壶四个竹筒杯子摆在小桌子上边。
陆粒给方丈斟了一杯茶,然后双手托腮看着老和尚。
老和尚喝了一口茶水,笑道:“有个法子,需得你自己吃苦。”
老和尚放下茶杯,发现不知何时陆粒已经抱着他的大腿,轻轻的锤了起来。
方丈哭笑不得,推开陆粒后说道:“寺中那些比你年纪稍大一些的和尚,平日里除了参禅念经,打坐顿悟之外,也会有劳作和习武强身。”
“我可以传你一门锻身口诀,不能让你成为那飞来飞去的江湖豪侠,但做些寺中活计,还是能轻松些。不至于让寺中事物耽误你求学。”
陆粒高兴之余连有两问。
“寺中那些小和尚也有修习吗?为何说要吃得苦?”
方丈摇摇头,“即入佛门,坐立皆修行修心。我愿教,他们也不愿学。”
陆粒见过寺里的和尚们,在清晨时分于罗汉堂外打拳,与说书先生嘴里的青衫仗剑、拳出如虹的画面完全不搭边。
方丈笑道:“要修习这门法诀,需得先理筋正骨校大龙的,年龄越小越吃香嘞。”
陆粒知道,大龙就是背后的这根大骨头嘛!自己这不是挺正的嘛,怕个屁。
于是陆粒不顾寒冷,脱下衣服,拍了拍肚子上的二两肉。
“怕个啥嘛,啥子苦我没吃过!来,不用怜惜我!”
方丈将陆粒按在凳子上,将他双手绕后,双手十指推至与手背垂直,再松开,陆粒双臂从指间开始,如水波荡漾,手若无骨,两道波纹游至陆粒背中心砰然相撞,陆粒背部隆起,双手如垂柳。
从小屋子里传出一声绵长哀嚎!
有香客游历至半山腰,听到声音便好奇,这和尚们也杀猪过年?
方丈两指轻敲,陆粒隆起的背部恢复如初,胸部传来闷哼声,如雷击空谷,气息只进不出。陆粒满脸憋红,终于一口浊气吐出,气味难闻。
以为结束了的陆粒刚要站起身,却被老和尚一掌拍下,屁股刚好坐在凳子上,四肢着陆。
陆粒刚想说一句不要了,才刚刚吐出一个不字,老和尚便以脚踩脚,使陆粒脚背与小腿成一线,一指点在陆粒小腹中心,陆粒上半身纹丝不动,双腿与双臂如出一辙,只是双腿力大,如海潮拍岸,幅度极大,只是一指在腹为堤,并未掀起惊涛。
又是一声悠久吼叫,陆粒已经失去了四肢的控制感。
老和尚缓缓把陆粒又翻过来趴在凳子上,见陆粒已经不受控制的涕泗横流,说道;“最后一步了,要是能醒着是最好,仔细感受下,不用懂但是先记着是个什么感觉。”
方丈双指成勾,放于陆粒后颈部脊柱上,夹住这条小龙,微微用力,双指关节处陷入肉中,往下一滑。陆粒只觉自己像一只小鸡仔,被人拎起,于高空云层厚积处往下落,方丈双指每过大龙一节,他便如坠云雾一层,直到双指于脊尾滑落,陆粒犹沸锅煮背,仰头面朝屋顶,满身大汗。
老和尚拍拍手,笑着说好了。
陆粒瘫躺在地上,不觉地面冰凉,自身仍是发烫不停,汗出不止,并且没有任何气力,便是张嘴也难,勉强能眨眨眼,表示他没昏死过去。
方丈知道陆粒暂时动弹不得,便将他抱到床上,穿好衣物。又笑眯眯说道:“今天的算是好了,我看你要修习那法诀,至少要校九次,一共可校九九八十一次次,后面你自己承受得住,可以自行解决。”
陆粒听到这,总算是昏死过去。
第二天醒来,除了疲惫一些,陆粒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出门晃荡一圈,陆粒发现无论是扭转身体还是扭动脖颈,都能清晰的听到骨骼处传来如黄豆爆裂般的声响。以前睡个懒觉起来转一圈脖子也会有,但是很小,也不会一直有。陆粒担心是老和尚昨天用力过猛,给自己整坏了,就去找到方丈。
方丈正在和一个小和尚讲解经文,陆粒就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老和尚才招招手,陆粒进去后也没在意其实年纪比他还要大几岁的小和尚,直接问了自己身体问题。
方丈笑着说:“没问题,等哪天你听不到那声音了,就算入门了。”
小和尚扯了扯嘴,问道:“你也被方丈那个了?”
陆粒眉头一挑,不屑的说道:“对啊,昨天第一次,今天休息休息,明天还要嘞。”
小和尚一脸看菩萨的表情看陆粒,陆粒转身就走,到了门口,就想狠狠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只是手到脸边,摸了摸,还是没下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