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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清微宗家事

老和尚惊讶于陆粒言辞。

陆粒昂首挺胸,道“咱也是个文化人!”

悔一老法师也不看陆粒,开始修闭口禅。

陆粒垂头丧气,“好吧,是听说书先生讲的,知道了意思后我就记下了。”

老和尚拍拍陆粒肩膀,终于缓缓解释道。

在一千年前,天下大统,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次天下一统。原本漂游不定的道门真人逐渐凝聚,形成了两宗道门祖庭。清微宗与天师府。天师府历来受到朝廷重视,而天师府的天师们也乐得受到朝廷的恩惠,不过是帮着管理部分辖区的道士,往司天监送去得道天师,面子里子都挣个盆盈钵满,况且很多事情是本就是天师府自家事。只是在江湖中,私底下都骂道那狗屁天师府是宋家的鸡笼狗圈,当然明着是没人敢说的,毕竟天师府的赵姓天师是真的能引来天雷滚滚,砸在谁头上都不好受。

而清微宗就比较坎坷了,建宗起便一直存在分歧。五百年前,一场佛道大辩,清微宗那位从小便被认为是道子的不世道统天才,获得大胜。然而谁都没想想到,在道统人物都笑逐颜开的时候,这位道门天才却毫不犹豫出离清微宗,自建竺心宗,也称近佛宗,制黄色道袍,顶星冠。当时的清微宗掌教固然极为震怒,但却不舍得对这位一手带大的道子出手,那位掌教也自觉三教根邸有所互通,竺心宗毕竟仍是道门为主,禅宗为辅,只要名义上附清微宗下宗,他自有办法让所有人闭嘴。然而那位道子没能如其愿,建宗后又一人西渡,取得佛门真理而返,短短百年,竺心宗亦是道门祖庭之一。

清微宗自那位道子离门,掌教驾鹤西去之后,再无惊艳之才领衔,一度被天师府压下一头,被清微宗弟子视为清微黑暗时期。直到两百年前,清微宗再出一位传奇人物,不到而立之年,道门五术化至臻境,人道其四项和合,五行攒簇。还将清微宗符箓一脉带至顶峰,心符心咒之说便是这位道人提出,又被誉为六根无漏,身心清净。即是天纵奇才,术法学之皆快,心思活络,下山的游历时间便长。即便被推举为掌教,也是个甩手掌教,除了宗门要开设大醮之外,几乎见不到这位掌教的身影。

接下来就是连山沧、点沧道人这些现役清微宗、天一宗掌教都不清楚的事迹了。

那位甩手掌教,游历至当时的小楚国,也就是现在的云锦国刑州。那时战乱不断,各小国纷争混乱,他游历至此,鬼使神差对一个出自武术世家的女子倾慕不已,以他的性子便直截了当与人家说了,就是还俗也可以的。女子只当是个修道修傻了脑袋的牛鼻子。哪知道士真的就赖上人家,以武师身份进入武术世家,时不时露两手神秘道法也很能唬人,再时而给门中小孩子讲几个游历时的精彩故事,也能喝得好几声的喝彩。

一来二去,道士在世家门中待了三年,始终倾慕着那位女子。

他觉得,这应该就是他的道了。

只是女子始终没有回应他,至多是与他开开玩笑,将一颗桃核随手丢入园中,说什么时候长出桃树再结出桃子时,她就答应了。

道士兴奋的将桃核细心埋好,空闲之余就去施肥浇水。

一次宗门要举行罗天大醮,作为掌教必须回宗。他说很快就回来,而且这次回去再回来,以后就不回去了。

女子调皮玩笑着说,那你还是别回来了。

等到道士摘下月牙冠,脱下道袍再回来时,这个武术世家所在的城池被敌国军队横扫,全城几乎鸡犬不留。道士费尽千幸万苦,总算是找到了她,还好,她还活着,只是有些披头散发。

她不说话,他也就不问什么。只是第二天她就以女子身份从军,此后军漄十五年,从士兵到将军,只征讨那日围城之国。已经不是道士更不是掌教的男子就只是陪着她征战,没有帮她上场杀敌也没有帮她出谋划策。就只是陪着她。

终于在十五年后敌国覆灭,女子仿佛是一口气撑了十五年,回到已不像是家的家中,一夜白头。

他其实想说,他不在意的,只是觉得好像没资格说,又怕说了,女子连十五年都撑不到。

回到家第二天晚上,女子说要做两件事,让他明天早上来找她。

一件便是女子将自己梳妆打扮,看着陌生的胭脂水粉和粗糙又满是伤痕的手臂,她只是惨然一笑,继续梳妆。

第二天男子来到她房间时,她就坐在床上,身着大红长袍,腰系流苏,头戴珠钗,只是略施粉黛。原来她还是那么好看的。

只是房间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

女子手里还抱着一把桃木剑。

男子出门一看,果然那棵桃树已经被砍断。

男子以清微宗至高符箓之术筑于桃木剑,使之千年不腐,万年金坚。

一如当年初次见到便心生的喜欢。

男子将女子葬于大罗山脉漫茶山之巅,又回到清微宗,再无下过山。

——

老和尚微笑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知道了吗?”

陆粒挠挠头,问道:“那个时候就有大罗寺了吗?”

“有的。”老和尚还是笑道。

陆粒回头望了一眼漫茶山山顶,有些身体发凉,又问道:“那然后呢?”

老和尚盘坐的双腿交换了上下,答到:“女子死后,当时的小楚国国君为纪念这位历史唯一的女将军,便下令建造一座城隍庙供养她,此庙不属州不归郡,几次小国分分合合,直到百余年前云锦国一统中原,也没有动这个小城隍庙丝毫,倒是来来回回的分合,导致现在距离最近的雨花县人也不知这位女子城隍的故事。”

“而那位男子回到清微宗,连宗门都没入,直接绕至宗门禁地。进入之前,只留下一句话,‘吾留有一剑于世,于宗门大患可寻之破解。’进入之后,就再没出来过。”

“原来就分崩离析的清微宗,在这位老掌教彻底不问世事之后,终于又分裂出一宗,也就是天一宗。既分宗,实力都必然有所下降,虽然都仍有保留道门祖庭的名号,但始终比上天师府乃至竺心宗都差上一筹。于是两百年间两宗的掌教都在找寻机会再次一统两宗,而找到那把符剑,是最大的希望。”

说到这老和尚又问道:“那符剑是不是一面是些弯弯曲曲的符文,而另一面是几行字?”

陆粒小鸡啄米点点头,看老和尚的眼光有些崇拜了。

老和尚说道:“那是一首女子留给他的诗。”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老和尚看着怔怔出神似懂非懂的陆粒,笑道:“那白头符剑事关两宗大势,难怪人家如此对你。”

陆粒摇摇头,想的却不是一回事。“那他们两个老牛鼻子出手已经将那城隍庙夷为平地,那个老掌教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活过来给他们俩一人几个板栗吃吃?”

老和尚满意点点头,说道:“如今的清微宗和天一宗掌教,各自上山前便是表兄弟,上山后都展现出不俗的修道天赋,两人做到掌教之后,其实有意合宗,但两宗大势在此,差一契机,只要找到这把符剑,无论打开禁制是什么结果,合宗便无障碍了。”

“只是碰巧成拙,符剑先认主为你,而你暂时又没能力帮助人家解开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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